第 19 章 念雪(1 / 2)

“王上,進去看看她吧。”焰寒跟在他的身後,含淚道。

“本王不看,那不是她!你來說!她這次又在耍什麼把戲?”

雪念突然轉身,緊緊抓住焰寒的手臂,極力壓製著自己幾近崩潰的情緒:

“你說啊!她是不是又騙我?你告訴她,不管她跑去哪裏,本王都會將她找回來!好好地懲罰她!”

“王上!”焰寒嗓子有些啞,她搖著頭,滿目悲愴,帶著哭音道:“小眉她,她昨日便已經……歿了。”

“你說什麼?”雪念臉上血色盡褪,抓著焰寒的手倏然一頓,隨即劇烈顫抖起來。

“她留了三封信。一封是給臣的,兩封是給您的。

臣趕到洞中時,她的屍體便已經躺在了冰棺裏。

她在信中言,讓臣剜去她的心髒,為您做藥引。

又言,若您鬧脾氣不肯喝藥,便將第二封信給您。而這第三封信……”

焰寒說不下去了,她含淚看著冰棺中的女子,幽幽道:“那可能是她最後想對您說的話吧。”

雪念沒有說話,低頭從懷中掏出那封已經有些褶皺的信。拆開信封,掏出信紙。

是她的筆跡,有些幼稚,卻工整雋秀。

他的手忽然不可控製地顫抖起來,心如被掏空了一般,仿佛靈魂已經出竅,世間一切都墮入了無盡的黑暗混沌。

他從不知道,痛到極致,原是這般滋味。

信中字數寥寥,他卻反複看了很久很久:

雪念親啟。

往昔種種皆是造化使然,妾未有怨懟。

妾今已時日無多,剜心之舉乃自作主張,君切莫遷怒他人。

議和之事,事關兩族福祉,望君務必達成。

此生已已,縱曆盡苦難,妾無悔識君。

望來世相見,再無牽絆隔閡,妾盼梅果黃時,與君攜手共采之。

眉絕筆。

雪念拚命忍住將那信撕碎的衝動,將之扔給了焰寒。

他快步走到了冰棺前,死死凝著裏麵安靜沉睡的女子。

他隔著寒冷的冰棺,輕輕描摹著她毫無生氣的臉。

“小狐奴,你寫這些東西是想讓本王原諒你嗎?來世?嗬嗬!本王從不信什麼來世!”

他語聲突然急促,手掌發力,震碎了冰棺。

焰寒大驚,欲上前阻止,卻被眼前男人瘋狂陰鷙的眼神嚇退,不敢再上前半步。

他抱著焰眉的屍體,將之施了冰凍之術。遂道:“本王隻信今生今世!我們去找浮屠島,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本王隻要你活著!”

“議和茲事體大!王上三思!萬不可辜負了小眉的一番苦心啊!”

焰寒的勸阻,他未聽進去分毫,隻是小心翼翼地抱起焰眉走出了玄陰洞。

他的臉蹭著她冰冷蒼白的臉頰,喃喃低語:“這裏又陰又冷,她會害怕。本王不會讓她呆在這裏。”

“王上!”

“你不必再說!議和之事本王會盡快促成。五日後,本王帶她去尋浮屠島,若她能活便罷,若不能……

你們整個狐族便準備陪葬吧!”

他冷冷扔下一句話給焰寒,又像是在威脅已經死去的女子,盡管她再也聽不到了。

但他還是低低說著,用隻有懷中之人能聽到的聲音:

“你可知,從你被焰卓背叛,昏倒在不凍湖的那一刻起,我便知曉,在我心裏,你早已不再隻是個藥引。可我不屑承認,也不敢承認。”

“你可知,那梅樹隻生於江南,因我父親喜梅,母親才施了法術,強行在如此苦寒之地栽出這萬頃梅林。”

“嗬嗬,可是有什麼用呢?怨偶終是怨偶罷了。”

“你記著,我們沒有來世!若是救不活你,我便將那梅樹全砍了、燒了、毀了!”

“本王隻要今世的你。”

“隻要,今世的你。”

雪越來越大,雪念抱著焰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他越走越遠,在無垠的雪原上留在一串深深的足印……

熏然殿中。

浮屠香的味道漸漸荼蘼淡去。

李清歡麵色淡淡,揮袖抹去無相鏡中的畫麵,隨即鏡麵光芒大盛,一行金色小字映入眼簾:

天道無常,緣錯難續,相念無果,莫如相忘。

那字焰眉也看到了,她閉了閉眼睛,唇角是一抹無奈的淺笑。

“方才的法術隻能維持你的魂魄半個時辰不散,現在時間快到了。”

李清歡有些可憐她,說話的語氣也柔和了不少。見焰眉沒什麼反應,又解釋道:“無相鏡所示真言是金色,便是說,你若願重生,條件是要收回你的靈慧之魄。所以……”

焰眉驚愕抬眸:“所以我會……失智?”

“不,你會……失憶。你將不再記得自己是誰。這樣的條件,你可接受?”

焰眉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