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我趁他不在書院,偷偷潛入了他臥室的暗閣。
那暗閣我早便知曉,今日一探,不過是想求個安慰。
至於安慰什麼,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想要了解他,好的他和壞的他。
暗閣在他書房的博古架後麵,這老套的位置我在人類話本中見過無數次。
沒新意。
我搖搖頭,輕車熟路的扭轉了固定在架子上的瓷瓶機關。
博古架倏然一分為二,其後的牆體也隨著向兩側緩緩移動,最終露出一條隻容一人進出的入口。
我閃身進入,點燃了暗閣中的燈燭。
人類話本中的暗閣通常藏著寶藏、囚徒甚至屍體。
總之,全是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阿黎的暗閣裏出奇的空蕩。
除去桌椅、一堆畫卷和文房四寶之外,別無他物。
若說有,便唯有散落在桌上的數幅畫卷。
直覺告訴我,這些畫卷,便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翻了很久,那些畫卷上畫得皆是煙霧繚繞的仙境。
仙境中,阿黎一身藍衣寬袍,負手而立,靜靜注視著一位垂首撫琴的貌美女仙。
而坐在女仙對麵的人卻被他用朱墨塗得一塌糊塗。
我看不出那人是男是女,卻能感受到阿黎對此人的深深恨意。
大多數畫卷中隻有女仙一人,那女仙被他畫得栩栩如生,有醉臥花叢的、有鬆下冥想的、有池邊沐浴的,還有山巔遠眺的,可以看出他畫這女仙時費了不少心思。
一種莫名不快的情緒圍繞著我,我伸手觸碰其中一幅女仙的臉龐,卻覺手指一燙。WwWx520xs.com
我迅速收回手,晃神間卻見那幅畫卷中,坐在鬆下冥想的紫衣女子似如活了一般,慢慢從畫中走了出來。
“你……你……”我倒退了兩步,雙手不經意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不能打女人!
我的腦海裏想起了阿黎的話。
我驚訝於自己潛意識裏對她的敵意,有那麼一刻,我想殺了她,並將這暗閣中的畫卷全部毀掉。
我想自己該是昏了頭,是以迅速按捺住思緒,收勢之時,卻見那紫衣女子開了口:“虧得你碰了我一下,這下咱們姐妹的禁製終於解了!想不到黎子承那瘋子,竟然真的將那仙魄附在了花妖身上!”
她揮了揮衣袖,一束紫光投在其餘的畫卷上,隻見那些畫卷中的女子紛紛如活了一般,脫離了畫卷。
唯有那幅畫著三人的畫卷依舊平攤在桌麵上,死氣沉沉的,毫無反應。
如今,周遭七位長相相同、衣色不同的女子站在我麵前,這般詭異的畫麵令我已無暇再研究桌上唯一的三人畫卷為何沒變出三個人來,我隻覺自己進了蜘蛛精的盤絲洞。
雖是慌亂,但我能肯定,這些畫中的女子也是妖物,她們的氣息和我很相似,這很可能是阿黎的手筆。
我微微蹙眉,不禁退到大門口處。
我雖妖力不弱,卻因化形不久,還不能將妖力靈活施展,如今寡不敵眾,隻能尋機離開。
“紫音你看!這公子長得真俊啊!也不知吃起來是什麼滋味?”紅衣女子笑得花枝亂顫,白皙的手指摸上了我的臉。
“紅音!你這般孟浪,成何體統!”黑衣女子一臉冰冷,一把拍開了紅衣女子的手。她警惕的凝著我,涼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能進得這暗閣?”
我還未來得及說話,一邊的黃衣女子一臉天真的圍著我轉悠起來:“玄音姐姐,你別嚇到公子,咱們姐妹被關在這暗閣多少年了?如今終於見到一個除了子承哥哥之外的人,你把他嚇跑,就沒人跟金音玩了。青音姐姐!紫音姐姐!你們說咱們把他拖進畫裏陪咱們玩可好?”
她說罷,拉住我的手,無論我如何甩都掙脫不開。
青衣女子一臉漠然,打了個哈欠,趟回了畫兒裏,陰陽怪氣道:“他也不過和咱們一樣罷了,等黎子承玩膩了,早晚都會和咱們姐妹一般下場。”
紫音強行扳開了金音拉著我的手,她冷冷看了玄音一眼,警告金音道:“黎子承最喜歡玄音,她做錯事還有回旋的餘地,若是你的話……你不會忘了橙音是如何消失的吧?”她掃了一眼桌子下麵已經燒焦的畫卷,“你最好不要做多餘的事。”
金音被她的話嚇得一哆嗦,乖乖閉了嘴。
此時,暗閣中終於有了片刻的靜默,隻餘隱隱的啜泣之聲,我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藍衣女子蜷縮在角落,偷偷的落淚。
我不知道她為何要哭,但看樣子,她的悲傷與我並不相關。
也許是她的柔弱讓我頓時少了些恐懼,我三兩步上前,自報家門:“在下杜梔恩,是黎子承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