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1 / 2)

房間裏燈燭昏暗,宋予衡身體僵直,眼睛毫無焦距的盯著虛空中的某一點,死寂頹敗,身上棉被未蓋嚴實,露出大片光潔的肌膚,烏發淩亂得鋪了滿枕,青紫印痕順著清瘦的鎖骨往下蔓延,他遲緩的眨了眨眼睛,偏轉頭,圓月不知何時變成了月牙,半枝桃花探過疏窗。喵喵尒説

明明溫度很低,他卻覺得渾身灼熱難耐,冷汗浸透白色褻衣,窒息般的惡心感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持續不斷的幹咳,連起身嘔吐的力氣都沒有。

容承寅死了,諡號孝懿。

去歲自宋予衡受命去臨安暗訪容策行蹤始,容策就成了橫亙在容承寅與容顯間不可剔除的刺,日積月累,刺入皮肉,鮮血淋漓。

楊辭書剛被診出有孕時,端正勤勉的太子殿下不再整日忙於公務,他會念《策論》哄楊辭書午睡,給她洗腳按摩,陪她出府散心,放任她驕縱的脾氣,還私下查閱古籍為未出世的孩子取了數百個名字,細細斟酌,反複推翻,珍之重之,他甚至把孩子從啟蒙到及冠涉政的書籍都分門別類的準備好了。

容策跟著楊辭書顛沛流離十二載,從南疆到漠北,從西蘇到汝東,每封密報寥寥數語,字字誅心,每個字都似在控訴容承寅為人夫為人父的失責。

慣來溫文爾雅的容承寅與容顯爆發了激烈的爭執,亦如當年他跪在殿外請旨賜婚時的執拗,他對楊辭書的回護便是對容顯的忤逆,矛盾在容策回到東宮時達到頂峰,以至於容顯撤去守護東宮的全部死士作為對容承寅的警告。

負責京畿巡防的五軍營被容承詢改了時辰調度,顧雙程反戈,環環相扣,一步一步把容承寅逼至死局。

這場所謂政變,孝懿太子薨逝,死的名正言順,容承詢兵不血刃,兵權政權皆收入囊中。

珠簾響動,顧雙程端著盆溫水走了進來,他坐在床榻旁絞了帕子輕柔擦拭宋予衡額上的薄汗,手指輕佻得流連在他右眼眼角的淚痣處:“阿予,你我出生入死數載,我不信你對我毫無感情。”

宋予衡表情漠然,顧雙程俯身,大拇指指腹摩挲著宋予衡的薄唇:“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你以前是最信任我的,為何就不能再信我一次呢?”

“愛我?”宋予衡聲音沙啞而虛弱,“把我變成你的禁臠?”

“不。”

宋予衡靜靜看著顧雙程,冷靜自持:“正月十五那晚你特意等我回來,趁機對我下了軟骨散,故你早知容承詢的全盤計劃,不,你可能還是謀劃者之一。

你不是愛我嗎?容承詢廢我武功損我筋脈時你在哪?你是無能為力還是有意為之?容承詢根本沒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太子殿下控告他的證據,他從未把無權無勢的太子殿下放在眼中過,已死之人的所謂證據在他所控政權下不過一紙笑談。

他對我的所作所為隻是在泄憤,而你與他暗中勾結數載,短短三月官至五軍營指揮使,難道不能從容承詢手中救下我嗎?

你不想,你也不願,再沒有比把我獻給容承詢泄憤更好的表忠心方式了,更重要的是你想借他的手把我變成廢人,你忌憚我的武功。”

顧雙程麵色不愉,宋予衡譏諷:“你不是愛我嗎?這三個月你顧惜過半分我的身體嗎?你變著法的折磨我,讓我像男妓那般伺候你,把我綁在床上困在這方寸之地三個月,你有把我當成人嗎?”

顧雙程雙指捏住他的下巴,宋予衡雙手雙腳被寬棉條綁著,無力反抗,冷眼相對:“無論如何你現在隻能是我的了,即便我是用這種卑劣手段留下的你。”

顧雙程左手輕輕扇了扇矮幾上的熏香:“我與你不一樣,書香世家,師從名門,你來太子府明著是太子親隨實則是來輔佐容承寅的,我無根無基,在數以萬計的死士中廝殺了七年才成為容顯手中最鋒利的劍,我來太子府僅僅是為了活命。

我兢兢業業保護容承寅,就怕哪天他死了我的命也就沒了,即便他是病死的,我也會被牽累,我曾經比任何人都害怕他死。

可他是怎麼對我的,就為了我錯殺的幾個孩童,他就對我百般斥責,那是彈劾他的罪臣之後,我是在永絕後患。

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就隻有阿予你了,可為什麼最後連你也變了,你對所有人都很好,甚至對那個皇長孫比對我還好,明明我與你朝夕共處了七年啊。

倘若容承寅繼承大統,我這輩子隻會離你越來越遠,阿予,我沒有辦法,我愛你愛得都要瘋了,哪怕你恨我怨我,我也要把你強留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