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味丸毒性可解?”
容策情急之下差點沒把陸青石的腕骨捏碎,宋予衡手指勾到他的衣袖,極輕微地拉了拉,容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鬆手賠禮,陸青石哪敢受他的禮,誠惶誠恐道:“下官定會竭力幫督公診治,這是為醫者應盡的本分。”
宋予衡問:“陸院判是否早知本督暗中調換了熹貴妃服用的凝香丸?”
陸青石反問:“那你為何不替自己留條生路呢?”
“以前……以前沒想活著。”
“以後萬不能再如此糟踐身體了,下官以後每日會過府為督公施針引毒,輔以溫和進補的湯藥,調理上兩年便能大好了。”
容策鄭重道:“可有什麼需要注意的?比如日常作息、飲食忌口?”
“辰時起酉時息,膳食葷素搭配能多吃便多吃些,人不吃飯哪能有精氣神,殿下不要由著督公的脾氣三餐不定,忌酒、忌辛辣……”陸青石愛操心,唯恐容策記不住,“下官還是給殿下列張清單為宜。”
“勞煩陸院判了。”容策站在陸青石身後認真看他寫字,沉思片刻道,“回頭本王讓掌廚也列個膳食清單交給你過目,有何不妥可告知本王。”
宋予衡指腹摩挲著手腕上的佛珠,心裏翻湧起陌生又熟悉的滿足感,矮幾上的芍藥花含苞待放,庭外落雪壓折竹枝,湘君走起路來的環佩叮當,齊湘嗑瓜子剝花生的窸窣聲響,還有容策反複征詢陸青石意見的瑣碎日常。
俗世煙火,他太貪戀了,他少時就極喜歡這熱鬧的人世間。
待送走陸青石,容策拿著藥方翻來覆去的看,簡直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宋予衡看他笑也跟著笑,容策雀躍道:“予衡,我們有以後了。”
“嗯。”
“予衡,我們可以長長久久了。”
“嗯。”
“予衡,我們可以白頭偕老了。”
“嗯。”
容策理智回籠後總算發覺自己此刻是何種狼狽形態,他怕熏到宋予衡立時去偏廂沐浴更衣了,湘君端著米粥撩開蝦須軟簾,眼圈紅紅的,一看就大哭過一場,她把米粥放在側旁,扶著宋予衡起身,在他身後墊了兩個軟枕:“督公,我喂你喝粥。”
宋予衡無奈:“又不是病得動不了,哪裏用得著你喂。”
湘君堅持要喂,宋予衡索性隨她:“聞先生察覺出藥方有問題,我按照你的囑咐把前因後果全告知她了。”
“她說什麼了嗎?”
“她說索性還來得及。”湘君舀了勺米粥,輕輕吹了吹,“你為何要隱瞞他們呢?聞先生與裴相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好嗎?”
宋予衡喝了口粥:“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我怕裴琅得到後反不懂得珍惜。還有給過希望比從來沒有希望更讓人絕望,我怕那個萬一會出現的差池。還不若等到塵埃落定時給他們一個意外之喜,你看,即便不說,也瞞不過長姐,她可是師從梅覺曉啊。”
“裴相比殿下還要失態。”湘君笑起來杏仁眼彎成好看的月牙形,“我方才也高興得想要去雪地裏跳舞呢,但齊湘肯定又嘲笑我四肢僵硬,那我隻能衝你多笑笑了。”
“嗯。”
宋予衡一碗米粥剛喝完,容策就沐浴回轉了,湘君抱起托盤溜得比兔子還快,臨走不忘熄滅外廳的燈燭,貼心的關好房門。
容策躺在床榻外側,伸手自然的把宋予衡攬入懷中,隔著單薄褻衣宋予衡緊貼著他堅實的胸膛:“晉州一役可有受傷?”
“你請求老師與我同行,還能出什麼事?”
宋予衡指尖輕掃過容策側頰結疤的細小傷口:“騙人。”
容策包裹住他的手放在唇邊細細親吻:“沒事。”
“有事。”宋予衡抬眸溫情繾綣道,“破相了,我可就不喜歡了,貴為太子殿下也不好使。”
容策欺身把他壓在身下:“好,謹遵太子妃口諭。”
正月十五,朝堂禁令未撤,不允許舉辦花燈集會等人流量密集的活動,百姓隻得居家過節,宋予衡卯時就醒了,被迫賴床賴到辰時才起,湘君伺候他穿衣洗漱,隻言衣物是容策特意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