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1 / 3)

鈴木城主派出來送錢的人名叫做森太郎,是城主的心腹,也是看著鈴木少主長大的人。

森太郎覺得這一定是噩夢,他的少主不可能變成這樣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明明出發之前還是一個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啊,不過這麼一段光景,竟然就搖身一變,蓉城到底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地方,竟把他家的少主磋磨成了這樣!

森太郎的世界觀受到衝擊,醒來後整個人也是恍恍惚惚的,懷疑自己是在做夢。茫然的說清楚來意後,目光呆滯的看著鈴木少主,再三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不然怎麼會看到這種畫麵。

鈴木少主完全沒有感受到森太郎內心所受到的煎熬跟拷問,他開開心心的抱著森太郎辛辛苦苦送來的銀錢,熱淚盈眶,簡直要對家中慈祥的老父親痛哭流涕。

這段時間的打工生涯讓他深深明白了錢有多重要,也讓他深深明白了錢有多麼的來之不易。他平日裏所受到的教育,所接觸到的事物,並不能教會他如何在白手起家的情況下快速的掙到錢,到最後發現隻能夠幹賣苦力的活兒,這叫鈴木少主感到十分的挫敗。

原來換了一個環境,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弱小無力,如果自己不是鈴木城的少主,身後有一個鈴木城作為依仗,他可能根本就養不活自己,更別說過上舒服安逸的生活。榮之國的環境相對於其他國家已經和平安逸許多,若是換了其他的國家,所麵臨的情況要更加的惡劣嚴峻,在掙到錢之前,他可能就因為人身安全受到威脅而死去了吧。

為了掙錢賣苦力打零工,讓他深入接觸到底層人民,聽到了許多以前不曾知道的事情,了解到許多底層人民的生活常識。

這個世界比他所以為的還要危險得多,身為鈴木城少主,身邊總有護衛保護他的安全,無論他想要做什麼,身邊都少不了人看護著,預防遇到不測。即便是為了掩人耳目輕裝出行,他也不是孤身一人,還能帶上兩個心腹侍從,若是遇到危險,這兩人也會用生命去保護她。

鈴木少主根本無法想象,若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該如何生存。

榮之國建立不過短短幾年,在榮之國建立以前,火之國大名還在治理這片地方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樣的光景,鈴木少主還記得清清楚楚。那個時候到處有活不下去的人,落草為寇,盜匪流寇肆意,為了生存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的人到處都是。他鈴木城也曾經多次受到土匪強盜的騷擾,因此還派兵出去圍剿過幾次,但是這些就像地上的野草一樣,除了一次之後隻能保證一段時間,過上一段時間之後,就會有一批新的土匪強盜從其他地方流竄過來,根本殺不幹淨。

榮之國成立之後,全國範圍大麵積掃除盜匪流寇,在治安方麵大力整頓一番,整個國家這才幹淨了很多,明目張膽搶劫殺人的事情已經不怎麼見了,即便有出現也會很快因為被人舉報而被掃除掉吧。

鈴木少主聽到周圍人感慨現在與過去的區別,生活在底層的人民能夠切切實實的感受到那種點點滴滴的變化,心中很是觸動,也越發的感覺到自己過去有多麼的無知。

鈴木城主府給予了他舒服的生活,但也把他困在了那狹小的城牆之內,無法看清外麵世界真正的模樣,他以為自己已經知道世界足夠的殘酷,然而事實上現實比他以為的還要殘酷的多。他知道的一切東西都是在鈴木城保護之下所能夠讓他接觸到的,世界到底有多麼的危險和醜陋,他其實根本不知道。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鈴木少主心中感觸良多,還有種撥雲見日出一般的感覺,心頭豁然開朗。

森太郎是一個人過來的,他沒敢帶太多的錢,銀兩黃金都過於沉重,一個人輕裝出行帶的太多了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財不露白的道理在哪裏都是通用的,即便現在不用太擔心路上會遇到強盜土匪之類的,但也不意味著就絕對安全,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何況若是一次性送太多的財物過來,鈴木少主的身份就太惹人嫌疑了。帶著兩個侍從的公子哥出手闊綽揮土如金,怎麼看都怎麼顯眼吧。

鈴木少主並非那一種花錢如流水的主,但他的生活環境注定了他對金錢不太有概念,畢竟這鈴木城主再懦弱,整個城池依舊是他做主,還輪不到鈴木少主插手掌管財務的時候。被自己老爹養著的鈴木少主隻會伸手要錢,金錢觀念薄弱也是理所當然的,何況鈴木城主也不是那種特別節儉的人,該開銷的地方都不會省。

不論森太郎怎麼懷疑人生,最後都不得不接受現實。他一方麵懊悔這次送過來錢實在太少了,看看他們家少主在蓉城的日子都苦成什麼樣子,好端端的一個公子哥居然要自己下工地去搬磚,曬成這個樣子,他該怎麼回稟城主大人啊,根本就沒法說出口,也根本沒法想象,城主大人要是知道了會是怎樣一種反應。大概像他一樣,當場撅過去吧。

森太郎心裏痛苦的想。

他目光呆滯的看著麵前皮膚黝黑的鈴木少主,以及兩個同樣皮膚曬得黝黑的侍從,開開心心的圍著他送來的那一盒銀兩,眼睛閃亮的仿佛看到了一件珍奇異寶,感覺這個畫麵真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啊。

鈴木少主甚至還剃掉月代頭,留了一頭短發,一眼看過去根本無法認出這是他家的少主,刺得他眼睛生疼。

森太郎嘴唇動了動,有心想要勸少主回家,但是這個念頭在嘴邊轉了一圈,最後還是被他艱難的咽了下去。

他狠狠的抹了一把臉,十分悲痛的說:“少主,你受苦了!”

目光投到兩名侍從身上,聲音頓時嚴厲許多,“信乃,良介,你們隨少主一起出來,怎麼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少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是……就算是財物方麵遇到困難,也不該讓少主為此出馬!你們是少主的侍從,服侍少主,為少主分憂解難是你們的職責!”

森太郎強烈譴責道:“就算是因為缺錢也不能夠讓少主去工地裏跟那些粗鄙平民一起搬磚,做這種粗活呀!”

兩人還沒來得及回話,鈴木少主揮揮手,“不怪他們倆,是我自己堅持的。既然打算出鈴木城尋找出路,那就不能遇到一點困難,就想著靠鈴木城來解決,銀錢的事也一樣。何況我現在做的也挺好的,這些日子裏讓我學習到了很多東西,也認識到了許多以前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如果鈴木城當真救不回來了,到時候我就把父親母親接到蓉城。就算不是城主了,財物還是有一些的,我再努力努力,總能活下去。”

森太郎當場就給噎住了,好半晌才憂心忡忡道:“少主可是在蓉成遇到什麼事?”

不然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莫非鈴木城當真已經無法挽救?

鈴木少主說道:“不必這麼緊張,我隻是做了一個假設而已。”

可能是經過了打工人的洗禮,鈴木少主的心態今非昔比。聽了一耳朵底層人民的辛苦生活,自己也親身感受到了血汗錢都不容易,下限被刷低了很多,看問題反而看得更加開了。就算鈴木城真的沒了,到時候收拾收拾細軟,帶著值錢的東西搬到蓉城裏來,當一個普通人也是挺好的。買一個大院子,一家人都生活在這裏,手上有錢就能過上舒服的生活。這裏治安好,生活也便利,還不用天天提心吊膽的。

可能就是因為心裏已經有了一條退路,心態上不那麼緊迫,整個人也就更加豁達。

信乃和良介跟著鈴木少主在蓉城打工的這段時間,對鈴木少主的心態變化全都看在眼裏,對此也不是不能理解,或者說正是因為一同經曆的事情,對鈴木少主的決議很是感同身受。

然而他們的這種心態變化森太郎是無法理解的,他隻能夠看到鈴木少主那黝黑的皮膚,身上也不再穿輕柔的衣服,而是換上了價格更為便宜透氣的普通衣服,就連月代頭都沒了換成一頭短發。聽到鈴木少主更是連這種決心都做出來了,心裏更加心酸悲壯。

以鈴木城一城之力,不論是榮之國還是火之國,都不過是蚍蜉撼樹,隻是在最後一刻來臨前,他這樣死忠心腹不願意承認罷了,就算鈴木城真的要消失,他也要與鈴木城共存亡,為城池陪葬。這是身為家臣的氣節,不可拋下城池苟且偷生。若少主能夠幸存下來,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欣慰,他的犧牲沒有白費。

森太郎心裏沉重,仿佛想要把鈴木少主的樣子深深記在心裏似的,仔仔細細的端詳,一絲細節都不漏。

不得不說,鈴木少主雖然皮膚曬得黝黑,又因為無時間打理發型,加上月代頭實在是惹人眼目,所以月代頭剃光的部分重新長出短發之後,他便照著短發的長度將其它部分的長發都剃了,留下一個板寸的發型,整個人都看起來粗糙了很多,但是那個精氣神跟過去確實儼然不同,特別是那雙眼睛,散發著蓬勃的生機。

這叫森太郎心裏終於有了幾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