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冬天都是這樣靜謐祥和,對於我和母親而言卻是說不出的辛酸。眼看春節將至,我和母親都心知肚明,難道真的要在別人家過年嗎?誰都看破卻沒有說破。依舊日複一日的等待著工作,也不知是真的需要等待,還是大姨根本就沒有去問。母親一日三餐地忙碌做飯,做家務。姨夫與大姨忙得不可開交,每次回家吃上了熱騰騰的飯菜,大姨都會說幾句,“姐你來了真好”。
父親的杳無音訊卻讓我有點害怕,不管他是怎樣的人,在我心裏都是我崇拜的那個父親。隻不過他是遇人不淑,若沒有那些壞人地勾引,我的父親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擔憂地問母親,是否要打一個電話,這些年母親麵對父親的態度隻有兩種,一是麵無表情,二是銷聲匿跡。母親選擇了第一種。
晚飯後我獨自下了樓,屋裏還有大姨和母親說說笑笑地熱鬧,沒人關注我是何時出的門。
我還是按捺不住地撥通了那個三叔的電話。因為這些人裏,隻有這個三叔相對比不那麼胡作非為,他也最知道我父親的行蹤。
“三叔。我小雷,你吃完飯了嗎……”簡單的寒暄過後我便問起了父親的行蹤。
“你爸啊,還在穆二那呢吧。不過聽說這一段又贏了不少錢。你知道的,自從那次出事,我就很少玩那麼大了,到是你爸,管不住自己……”
我灰心地結束了通話,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他既然還能出去賭,想必沒有我們的日子過得更好。哪有什麼愧疚與自責,看來我們真的要紮根於此了。馬上20歲的我,除了會望洋興歎,隻剩下一事無成。想想以後的日子真的要靠打工來生活,還何來的愛情?何來的美滿家庭?
瑩瑩最近也與我聯係很少,不知道她是否聽說了什麼,還是出了什麼事。我每天都擔心她過得不好,現在的我不能多說,也不能回去,隻能每天給她發無數條短信。
“在做什麼呢?”
“吃飯了嗎?”
“睡覺了沒?”
而我收到的回複,都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除了“是、哦、還好”,很平淡的語氣,也不見問我一句我在哪裏;有時候打個電話,她要麼不接,就是說在忙,我問忙什麼,她卻說我不懂。我害怕,害怕她知道我的父親是這個樣子,害怕她知道我家不僅沒錢還負債累累,我怕她真的離開我。我們曾經發過誓,無論貧窮富貴都要同舟共濟,無論天南地北也不離不棄。我深信我愛的這個女孩不會背叛我,我也相信不管我家庭怎樣,我也拚盡一切給她幸福。
我獨自在樓下遊蕩,路燈與腳下的白雪相輝映,寧靜又美好。我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格格不入的生活在這個星球上。沒有和睦的家庭,沒有父母的關愛,每天我就像個操碎了心的保姆一樣。從我十七歲就親力親為著父母的每一件事,你問我累嗎?可能我還不夠累,我的人生就像賣身契一樣任勞任怨地為這個家庭努力讓它完整;我也不知道我活著為了什麼,可能就是為了還債。我也不知道別人家的孩子是怎樣得成長,我也不想知道他們是怎樣得生活。我從來沒有因為我有這樣的一個父親而感到可恥,所有對我父親不利的話語,我除了反駁就是自動屏蔽。我依舊驕傲著我的父親有很大的能力,他固然有他的不好,但是他也有別人沒有的本事。對我來說,我能為父母做好每一件事情,我就是好孩子。我不需要外人來評價什麼是對與錯。
五口人擠在一個50多平的出租屋裏,雖然大姨並不多說什麼,時間長了我也見過姨夫有些不耐煩的表情。我與母親商量著再出去找找工作,最好能供吃供住的。我們都來快一個多月了,錢也快花沒了,要麼盡快工作,要麼回家,別無選擇。而就這麼回去,卻是我和母親都不想的。
吃過早飯,我拉著表弟和我一起去看招聘信息,表弟懶散地對我說:“我媽不是說了讓你們盡管住嘛,著急找什麼工作。”表弟整個假期除了一心打遊戲,什麼都不管。至於擠不擠、煩不煩他倒是不在乎。
“快點,給我領路!”我大聲喊他快走,已經換好鞋的我有點不耐煩。
“好啦,知道了,比我媽都煩。”表弟拖拖拉拉地跟我一起出了門。
不知道上了哪路公交車,坐了幾站地,表弟便拉著我下了車。眼前的是一個大型的人才市場,桌子有序的排列著,後麵拉著各個公司的條幅,四處擠滿了剛畢業的大學生,手裏拿著稿紙不知道寫著什麼;背後背個書包,各個桌前詢問,看得出來對於接近文盲的我就是走錯了地方。
我尷尬地問表弟;“你確定我能行?”
表弟“哈哈”大笑,拉我挪了一步,指著人群背後的一個旮旯,擺著一張破爛桌子,身穿迷彩服昏昏欲睡胡子拉碴的兩個中年男人。我一哆嗦,懷疑地回頭看向表弟:“你沒弄錯吧?”
表弟攤了攤手,無奈地說:“這裏沒有學曆的外地人都得去那登記,有時還要詢問暫住證。當然都是些別人不願意幹的工作,按小時計算的,男的給大廈擦玻璃了,女的呢隻能去有錢人家看一看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