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蘇的身子底弱,一夜的冷水泡下去便是生了高熱。宋寒軒聽說後有心不去理他,可是不去她心裏又始終掛著。心中一旦有了放不下的事情就難以入眠。萬般無奈之下宋寒軒告訴自己,隻去瞧一眼。就隻一眼便好。宋寒軒順手拎起來床邊的單衣,一翻身就著月色就前往沈府。
宋寒軒穿著單衣在門口處踱步正猶豫著要不要抬手敲門的時候,沈朗從另一邊推開了門,正巧撞見了在他家門外閑庭信步的宋寒軒。
宋寒軒一時之間愣住在原地,不為別的,隻為了此刻這尷尬的會麵。
沈朗同靖遠候宋驍向來政見不合,她又在這夜半時分在人家門口鬼鬼祟祟,著實落人口實。宋寒軒愣在原地唇啟了又合,半晌也沒能成功地發出一個音節來,反倒是瞧著像極了那水中的胖頭魚,愚笨得緊。
沈朗沒在此事上為難宋寒軒,他抬頭看宋寒軒一眼說道;“是宋公子吧,犬子正在臥房中養病,若是宋公子想去見他請自便。”說罷沈朗就闊步走開消失在夜色之中。宋寒軒摸摸鼻子還是品不透沈朗話中的深意,索性不去想那麼多了,抬腿就往沈蘇的臥房走。
宋寒軒抬手敲門,隻聽見門那邊一陣窸窸窣窣之聲。門吱呀一聲地開了,沈蘇著了一身雪白中衣肩上搭著一件短衫站在宋寒軒的麵前。
沈蘇實在是沒想到這麼晚了竟然能在自己的房門前遇見宋寒軒,一時激動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連手都像是身上多餘的部分,搭在哪裏都覺得別扭。
宋寒軒看出了沈蘇的慌亂,輕咳了一聲說道;“雖說已入夏了,可這夜裏終究是涼的。我這也算特意為了沈兄來的,沈兄就不請進去一坐?”
沈蘇後知後覺自己有些失態,連忙讓開了門口叫宋寒軒進去。
宋寒軒這還是第一次來沈府,第一次進到沈蘇房間。她站在門口四處張望了一下。沈蘇的房間比起其他的世家公子來說也太過簡單了,原因無他。沈蘇的房間裏除了必備的家具外便都是書了。
宋寒軒隻那麼簡單地掃了一眼,便看見了擺得滿滿當當的至少四個書架,一時間她還覺得自己並非置身於沈蘇的臥房,而是身在崇文苑。
“小侯爺不辭辛勞夜半而來可是有何要事?”沈蘇給宋寒軒搬了把椅子叫她坐下問道。
宋寒軒抬眼看著沈蘇突然就生了捉弄他的心思,笑道;“我若是說我有什麼要事,沈兄可信?”
沈蘇強忍笑意抿著唇點頭說道:“小侯爺說的話沈某自是信的。看來沈某在小侯爺的心中還是有些地位的,不然小侯爺也不會將看望沈某當做要事,特意夜半前來。”
宋寒軒聽了沈蘇這話頓時就賜了他一枚白眼,笑道;“我認識沈兄這麼久了,竟還不知道沈兄如此伶牙俐齒。看來沈兄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了,那宋某這就告辭?”
沈蘇方才給宋寒軒倒的茶水還沒涼呢,宋寒軒站起身來作勢便要離開。沈蘇微微蹙眉疑心是自己方才玩笑話說得太過,下意識伸出手來就想要拽住宋寒軒的腕子叫她再多留一會兒,又怕宋寒軒覺得他唐突。他一隻手懸在空中伸也不是落也不是。
宋寒軒看著沈蘇那隻在空中搖擺不定的手笑道:“沈兄這是什麼新玩法?某聽聞有老者因年老手臂無力會像沈兄這般鍛煉自己的手臂肌肉,難不成沈兄的身體也同那些老者一般,不行了?”宋寒軒刻意放慢了語調,聲音輕柔且舒緩。可她說出來的話卻一字一字宛如驚雷直接在沈蘇耳邊炸響,頓時給他炸了一個大紅臉。昨日他眼前那個花魁的影子又同此刻宋寒軒的身影交疊起來。沈蘇這次看清了,眼前這女子生了一張宋寒軒的臉,端的是豔麗非常,姿容絕代。
沈蘇微微張著口半晌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話是好。隻紅著一張臉從房間裏翻出來了一副棋盤放在宋寒軒的麵前。
沈蘇的意思全都寫在了他的臉上了,他不想宋寒軒剛來就走,他想叫宋寒軒同他手談。
宋寒軒輕笑著坐在了沈蘇對麵,兩指夾著黑子落下,笑吟吟的一雙眼睛瞧著竟是比她指尖那黑色泛著溫潤光芒的玉製棋子還要美麗。
沈蘇不由得看癡了,眼神落在宋寒軒麵前的那枚黑子上就移不開了。黑子上映出一雙宋寒軒的桃花眼,就想是這雙眼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一般。若非宋寒軒此刻還在他眼前,他定是要再去尋一桶冷水直接紮進去泡個痛痛快快清清醒醒的!
宋寒軒不由得又是一笑,打趣道:“沈兄今日這是怎得了,怕不是染了風寒連帶著沈兄的腦子也沾了疾?”
沈蘇因宋寒軒這句回了神,指尖夾著白子,慌亂地直下載宋寒軒眼前的一片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