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愛德華茲。”
梵妮莎坐在椅子上,笑看那位站著的工匠,說:“我聽說你的家族,代代都是為阿爾法尼斯家族服務的?”
白發蒼蒼的老人有些惶恐地低下頭:“如今已經沒有阿爾法尼斯家族了,我隻是個生活在萊茵帝國的普通匠人。”
梵妮莎轉向另一個話題:“你知道嗎,我在不久前遭到了刺殺。”
“居然會有人如此膽大包天,刺殺帝國的晨星,真是無知。願您貴體安康。”年老的工匠深深埋著頭。
梵妮莎笑盈盈地說:“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單獨召見你嗎?你看,我初來諾林,就被侍奉過我母親的女士刺殺,但是我卻還是召見了你,而且屏退所有人。你來的時候看見我的侍女不讚同的眼神了嗎?”
工匠:“小人位卑,不敢胡亂看,也不敢揣測殿下的用心。”
“聽起來你是個老實人。”梵妮莎點了點桌上打開的盒子:“認識這枚徽章嗎?”
工匠這才抬起耷拉著的眼,瞅了一眼就又低下頭:“是我為阿爾法尼斯家族製作的徽章,用來給每位成年的直係子弟作為生日禮物。”來之前他應該就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我願意為您打造一枚一模一樣的徽章。”
梵妮莎突然問:“你還會為阿爾法尼斯家族的人製作它嗎?”
“小人惶恐難安,阿爾法尼斯家族的罪惡罄竹難書,他們已經用生命償還了債務。我不清楚哪裏還有這個家族的人,也不曾見過。”
“阿爾法尼斯家族世代作為諾林的主人,這麼快就被忘記了?”梵妮莎沉下臉,語氣也隨之變低,“你真的沒見過嗎?”
工匠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整個人都在顫抖:“句句屬實,絕無虛言呀!”
梵妮莎沒有說話,任憑難捱的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喝完一杯茶,才一副剛剛發現工匠匍匐在地許久似的樣子,驚訝地“啊”了一聲。
“你為什麼跪在這裏?”她問。
工匠又疲憊又害怕地說:“因為我冒犯了殿下,不解上意。”
“你的確會錯了意。”
聽見這話的工匠,好像聽見了鍘刀落下的聲音,眼淚從渾濁的眼裏流了下來。
梵妮莎卻忽地笑了起來:“我讓你來,不是為了懲罰你,而是為了嘉獎呢。”
工匠微微抬起頭,不確定地問:“我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好事,值得您記住我的名字。”
“對,在你來之前,的確什麼也沒做過。”梵妮莎頷首道,“你這誠惶誠恐的樣子,實在是倒胃口,難得你認為我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就大開殺戒的公主嗎?那個詞是什麼來著……罄竹難書?”
“我絕無此意。”年邁的工匠再次深深俯下身,謙卑到了極點。
梵妮莎哼了一聲:“那你為何還如此惺惺作態,是想讓人以為我就是頑劣不堪的嗎?”
工匠這才哆哆嗦嗦地站起來:“您的仁慈無可置疑。”
“雖然你的醜態令人生厭,但我仍然要嘉獎你的忠誠。”梵妮莎變得和顏悅色,“因為你忠於自己的主人。”
工匠布滿褶子的手交疊糾纏,似乎非常忐忑,不明白梵妮莎意思,索性一聲不吭地忍著膝蓋處的疼痛。
梵妮莎繼續道:“我母親去世前,將我叫到她的床前,撫摸著我的頭,依依不舍地將這枚徽章交給了我,所以它對我來說意義非凡。但是這並非我想要複刻它的理由,畢竟回憶隻有一份,伴隨我經曆這麼多年的思念的,也隻有這枚徽章,它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