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希特從灰都回到梅勒的宿舍,就在門口遇見了修斯。
他們不是同一個學派,自然不住一起。
所以修斯是來堵他的。
因為天亮之後有課而特意回來睡覺的裏希特默默想起他們共享課表的事,打開門,示意修斯進來坐下。
修斯一進門就有話要說的樣子,但是看見裏希特精神似乎很糟糕,他咽下嘴邊的話,關切道:“你看起來很疲憊,最近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裏希特倒茶的手一頓:“我一直這樣。”
“不,我敢肯定,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比平時要差。”修斯看了眼茶杯,“茶是冷的,這壺茶都是多久前泡的了?”
裏希特回憶了下:“記不清了。”
“你就打算給我喝這個?還是說,如果我不來,你就直接喝這種茶水?”修斯皺起眉,“你的胃可受不了這種摧殘。”
和生活規律,嚴於律己的修斯不同,裏希特身為王子,在生活習慣方麵完全就是個不拘小節的法師。
在王宮和人前的時候,裏希特尚能靈活運用自小學習的禮儀,但在學院裏獨處和實驗室裏閉關的時候,他完全就失去了對生活品質的追求。雖然比起一些出身平平的法師學徒,已經稱得上克製,可以王族的標準來說,就是徹底的失格。
吃大眾食堂或者路邊攤已經不算什麼了,他很多時候為了盯一個結果,都是付錢讓其他同學帶食物,帶來的是什麼沒太大要求,隻保持最基本的飽腹感就可以。
在學院的六年裏,修斯不知道有多少次,抓獲了裏希特不好好睡覺吃飯的現場。
連寢室裏的茶,也是每隔一段時間由修斯給他換上好喝的新茶。
二人都有各自的學習和生活,修斯畢竟沒法時刻看住他,帶來的結果就是裏希特的睡眠時間越發減少,而胃也積極反饋著自己的不滿,讓裏希特犯了幾次腸胃炎。
隻能說,對裏希特而言,身體的健康與對魔法的追求之間的決鬥,前者一敗塗地,比起做時間管理,他寧願花大把的時間泡在實驗室和圖書館裏。
麵對修斯的質問,裏希特習以為常地過濾掉其中語氣不好的一部分,回答道:“我相信它扛得住。”
修斯戳穿他:“你說的扛得住,隻是死不了吧,要求未免太低了。”
“而且……”修斯沒好氣地將裏希特手裏的茶壺放到桌子上,“你以往至少不會去亂吃亂喝,這種一看就不能喝的東西,你不會碰。這點常識還是有的。是有多疲勞啊,讓你連常理都拋之腦後。”
裏希特微微偏頭,避開修斯的視線:“最近我有點失眠。”
修斯:“……你長這麼大,我隻見過你不眠不休,還沒見過你失眠。說實話。”
裏希特:“我的實驗卡殼了,要推翻重來。”
“那你也不能為了追進度,弄壞自己的身體啊。”修斯無奈地說。
“這個點,你應該已經睡了吧。”裏希特將話題繞了回去,“有急事嗎?”
修斯取出一封打開的信:“你大概是沒回來看信,是從波莉安娜陛下那裏來的。梵妮莎在諾林遇到了刺殺。”
裏希特:“她死了?”
“什……”修斯嚴肅的表情一下被噎沒了,“人沒事,但這種危險的事,你不覺得可怕嗎?我本來就不讚成她突然去諾林,那裏對我們不一定友好。”
裏希特走到門口的信箱裏,找到了自己的那封信:“你現在說這些,都是馬後炮。梵妮莎寫信說要去的時候,也沒見你嘮嘮叨叨個不停。”
“但是意外真的發生了。”修斯看著裏希特慢條斯理地拆信,“我隻是希望她能做自己高興的事,你應該也發現了,梵妮莎有心事瞞著我們。”
裏希特展開信紙,一目十行地看了過去:“嗯。她惴惴不安,卻不肯對我們透露半個字,這不正常。”
修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親密無間,總是分享任何事,無論好與壞。但這一次,無論是你還是我,她都沒有說,而梵妮莎也沒有要好到交心的貴族千金作為摯友。我不覺得是因為她不信任我們,也許她遇到了自己無法解決的困難,卻選擇獨自麵對。”
裏希特看完信件,將信紙折起:“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困難能讓她這樣孤立無援,明明我們都在。”
“我也是。”修斯苦笑道,“即使再熟悉,如果她不肯吐露心聲,我也什麼都猜不出來,隻能做些徒勞無用的事,希望她的心情好轉。”
“所以當她要去諾林時,我們都沒反對。但是她被刺殺了。幸好寄來的不是一紙訃告,畢竟要是她死了,同樣會有一封信在不是約好的時候寄過來。”
修斯沉默了一會兒,說:“即使身體沒有受到傷害,我還是很擔心她的精神……”
“如果你是說被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襲擊的話,我們都很清楚,梵妮莎沒有這麼脆弱,她不會因此受傷,不是麼?”裏希特冷靜地說,“我的魔法會保護她,而她也不會大意到不準備一點防身的魔法道具,這方麵她不會缺的。而要是連這些防護都防不住,那也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