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裏除了幾瓶氣泡水和各種拌飯版麵醬,什麼都沒有。
時露平時很少做飯,最多也就是蛋炒飯,拌飯拌麵,想吃好點就叫外賣。
男人話裏帶著調侃,她聽得出來,也不想解釋什麼,眼睛依舊盯著燒水壺。
林鶴潯用手機下單買了些菜和肉,沒過多久就送到了。時露看他拎著袋子走向廚房,一瘸一拐地跟過去:“林先生,您要做什麼?”
林鶴潯挑了幾樣出來,其餘的放進冰箱,“你得吃點有營養的,不然傷口怎麼能好?”
時露覺得很不好意思,居然要別人在自己家給自己做飯:“其實不用……”
“上次我就說了,我的手藝比餐廳廚子還算是強點兒。”林鶴潯回頭衝她笑,“確定不要體驗一下?”
時露站在門邊咬了咬唇,她著實有點動心:“那,我幫你……”
“不用,你去歇著吧。”林鶴潯低頭瞧了眼她的傷腿,“別亂走,影響恢複。”
原本痛感已經不太明顯,他這一眼又莫名其妙地引發,時露抿抿唇,把腳收出去:“好吧,那麻煩你了。”
她隻好回到沙發上癱著,邊擼二妞邊看電視。
林鶴潯動作很快,米飯煮熟的時候,四個菜也全都做好了。有葷有素,色香俱全,擺盤精致,宛若餐廳大廚的手筆。
在時露心中,這個男人的完美無缺更上一層樓。
矜貴風雅,卻又不乏人間煙火氣。他似乎可以是任何一種完美的角色,學者,丈夫,或父親。
時露不禁有點呆怔,直到麵前傳來一道聲音:“怎麼了?不好吃?”
她陡然回神,紅燒肉的香味還縈繞在味蕾,忙不迭笑著點頭:“好吃。”
說完怕不夠真誠,又補充了一句:“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紅燒肉。”
林鶴潯滿意地勾了勾唇:“你喜歡就好。”
時露開始認真品嚐桌上的飯菜。
過了一會兒,林鶴潯問她:“你會做飯嗎?”
時露心底咯噔了下,不明白他這麼問的意圖,心底又無端想起某個相親男說過的話:“你這也不會那也不會,算什麼女人?以後怎麼伺候我和我爸媽?”
心思沉了沉,她斂眉淡淡地說:“不會。”
“那我菜買得有點多。”林鶴潯見她不再動筷子,用公筷給她夾了點排骨,“你不介意的話,明天我再過來。”
頭頂的霧霾還沒散去,又是一陣霹靂作響,時露張了張口,滿臉的不可置信:“什麼意思?”
林鶴潯笑了笑:“你不會做,這些菜總不能浪費,而且你才受了傷,我建議你還是請幾天假好好休息,吃飯的事我負責。”
“不用。”時露忙不迭搖頭,似乎感覺態度有點強勢,聲音立刻軟下來:“謝謝林先生好意,我明天還是要上班的。”
“好吧。”都是成年人,這種事情自有考量,他也不多勸,“那我晚上過來。”
時露驀地睜大眼睛。
男人唇角含笑,如沐春風:“晚飯還是要吃的。”
林鶴潯離開的時候,二妞屁顛屁顛跑到門口,對著人哈氣吐舌頭搖尾巴,甚至在大門關上後還乖乖地在門墊上坐了許久,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樣。
時露看著自家傻狗直搖頭。
在林鶴潯悉心的飲食照料下,時露的腿傷在打完第二次疫苗的時候,就已經好了許多。略微的疼痛感幾乎可以忽略,走路也完全看不出異常。
時露一直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向他表明,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沒有合適的時機,還是有些貪戀這種明知道不會長久的溫暖。
她和林鶴潯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在她的圈子裏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男人,這種不合常理的邂逅,遲早要從生命裏剝離掉,讓一切都回到正軌。
昨晚她接到家裏電話,勸說她加一個相親男的微信。
那男的是二伯母做家政的客戶的親戚,在老家地級市當公務員。
時露本來就不想再相親,在看了二伯母發來的照片更是被辣到眼睛,嚴詞拒絕,結果媽媽親自打電話來勸說她。
“露露啊,這女人找老公,主要看的是人品。人品好,有穩定工作就可以了,你要求不要那麼苛刻。”
四嬸從旁附和:“是啊露露,你年紀不小了,現在不好挑了,我們這小地方,跟人說你今年二十七,隻有三十多歲的小夥子願意試試,你再等就隻能找二婚的啦。”
“小李長得是不那麼好看,但這不重要啊,你結婚是要過日子的,要那麼好看幹嘛?我看小李就挺合適,你倆要是處的好,你就回來,跟爸媽一起過日子,安安穩穩的多好。那大城市人生地不熟的,物價房價都那麼貴,不適合生活。”
時露隨意敷衍了幾句,心中煩躁,掛了電話。
她當然知道她年紀不小了。
能活下去的同時做自己喜歡並認為有意義的工作,對她來說本該是完美的生活,如果生命裏沒有結婚生子的計劃,年齡對她造不成任何焦慮。
她本該沒有這些焦慮。
但有些話聽得多了,不得不在心底投下陰影。
“你年紀不小了,女人越大越不值錢。”
“你工作不要這麼拚,實在不行改行做個輕鬆的,好找對象。”
“男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太好的男人你也配不上,差不多就行。”
卻從來沒有人對她說:如果不喜歡,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也沒有人告訴她,原來有了喜歡的人,也不一定是多快樂的事。
如果早幾年遇見林鶴潯,她或許還能做一做少女夢,拚著頭破血流也去衝一衝。
可是現在,既不是對的時間,也不是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