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筠一進家門,就聽見客廳傳來楚瀾的聲音:“回來啦?”
“嗯。”她低應了聲,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她媽從沙發上回頭,擠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第一天實習怎麼樣?”
楚白筠:“就那樣。”
她話音剛落,鄭溪朵後腳進門。
楚瀾笑得格外明媚了些:“朵朵啊,快換鞋吃飯,就等你了。”
楚白筠扯了扯唇,回屋放包。
重新下樓的時候,其餘人已經坐在餐桌旁,楚瀾對鄭溪朵格外熱情,十幾年如一日,楚白筠冷眼看著,似乎毫不在意。
“朵朵,今天有你最愛吃的紅燒肉。”
“這魚我讓廚房卡著時間蒸的,你回來就吃,正鮮呢。”
“來,嚐嚐這個湯。”
“謝謝阿姨,我自己來。”鄭溪朵表現得客氣冷淡。
楚白筠麵帶嘲諷,默默嚼著嘴裏的青菜葉。
坐在中間的鄭榮軒突然開口:“考研準備得怎麼樣?”
他問的也是鄭溪朵。
楚白筠朝那邊看了一眼。
與她同齡的女孩子,齊肩短發染成帶灰調的亞麻色,膚白勝雪,大眼睛娃娃臉,比起她這副清寡麵容,的確是更招人疼些。
不過楚白筠曾經也是這樣的娃娃臉,齊耳發,乖巧可愛。
事實證明有些事和臉蛋和發型都沒什麼關係。
你是誰,就注定了你值得什麼樣的待遇。
鄭溪朵說話的聲音也是軟糯清甜,回答父親的話時比剛才多了絲溫度:“差不多了,九成把握吧。”
“朵朵和修明報的是同一所學校吧?”楚瀾上趕著問,“你看你,一個人非要跑那麼遠去香港,還好有修明去照顧你,我和你爸爸也能放心。”
鄭溪朵沒有搭她的腔,隻若有似無地勾了一下唇,當做回應,然後低下頭吃飯。
鄭榮軒接著道:“你要談戀愛我不攔著,不過還是以學業為重,別忘了你以後是要繼承公司的。”
鄭溪朵悶悶地嚼著肉:“我知道,爸爸。”
楚白筠沒等他們吃完,便先回學校宿舍了。
準備開始寫作業前,微信收到一條消息。
紀修明:周四我生日,聚聚?
手指抖了抖,她輕咬下唇,過了片刻才回過去:醫院事兒多,應該去不了,禮物我叫人給你帶過去。
紀修明:好吧。
其實禮物沒那麼重要,你要是能來就好了。
楚白筠:不好意思啊。
紀修明:沒事,知道你忙。
楚白筠沒再回複,拿出電腦寫學校的作業。
沒過多久,手機又響了。她略煩躁地睨過去,是今天實習剛認識的崔盈,和她分在同一個老師手下:小楚,晏老師說明天上午還是下午上課來著?
楚白筠翻了個白眼,回:上午門診,下午上課。
崔盈:謝謝。
楚白筠神色漠然地摁滅手機。
崔盈和沈棠心看起來關係不錯,她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兩人背後是如何瞧不起她。
不過這樣的人多的去了,她根本就不在意。
舍友又和男朋友打電話膩歪到半夜,等終於結束的時候,已經過了楚白筠犯困的時間。她向來熬過一點就睡不著了,幾乎是清醒了一夜。
第二天臉色白得像從墳墓裏爬出來的鬼,出門前,她從化妝包裏拿了支顏色低調的口紅。
其實她五官比較淡,不是沈棠心那種無可挑剔的精致,頂多算清秀,但她個子高,氣質好,擅長化妝和穿搭,反而更引人注目一些,在學校也是係花級別。
雖然醫院不允許化妝,可人的氣質是掩蓋不了的,她隻是安靜地站在那兒,就自有一股奪目的絢麗。
診室裏的男同事們都對她很殷勤,她也十分享受這種殷勤。
“小楚,中午食堂發的蘋果,我不愛吃水果,這個給你。”
“小楚,比昨天更漂亮了啊。”
楚白筠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莞爾一笑:“謝謝啊。”
崔盈正要拿水杯去休息室,聞言輕嗤了一聲。
楚白筠扯了扯唇。
“喂,我們來這兒是實習的,不是比美。”崔盈涼颼颼道,“你該不會以為自己每天弄得跟天仙一樣,晏老師就能給你實習評價打a加吧?”
“多謝提醒啊。”楚白筠嘴上也不饒人,“可我不像某些凡夫俗子,注定隻能在地上爬呢。”
崔盈冷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走了。
楚白筠毫不在意,繼續對著鏡子補淺珊瑚色的唇釉。
這顏色看上去比較日常,也能稍微提起她因為一宿沒睡而顯得蒼白的氣色,隻不過因為上班整天都得戴口罩,她沒辦法化底妝和遮瑕,眼睛下依舊有一層淡淡的烏青,
這會兒診室人都走了,她不禁對著鏡子顧影自憐。
楚白筠啊楚白筠,所有人都看你光鮮亮麗,可誰又知道你是個爹不疼娘不愛,連宿舍關係也搞得一團糟的倒黴鬼呢?
正幽幽地歎著氣,門口突然走進來一道白影,高大挺拔,猝不及防嚇了她一跳。
楚白筠吸氣的同時,聽見一道清冷刻薄的聲音:“醫院規定上班不可以化妝,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楚白筠一本正經地眨了下眼睛:“晏老師,我沒有化妝。”
晏瑞陽扯了扯唇:“你還當我眼瞎?”
“我沒有。”楚白筠戳了戳自己的臉,“不信您……摸摸?”
晏瑞陽眸光微微一閃,下移落在她粉嫩嫩水嘟嘟的唇上:“你最好想清楚再說。”
“……”楚白筠視死如歸地閉了閉眼,表情十分認真,“晏老師,我就隻塗了個口紅。”
晏瑞陽眉梢微挑:“承認化妝了?”
楚白筠義正辭嚴:“晏老師,塗口紅不算化妝。”
“這個月實習績效扣10分。”晏瑞陽一臉不近人情,“再狡辯一句,20分。”
“……”楚白筠生無可戀地看著男人轉身出去,沉穩又冷酷的步子回響在空蕩蕩的走廊裏,直至消失。
半晌,她嘴角下垂,哭唧唧道:“可是,塗口紅真的不算化妝啊……”
楚白筠很想找個人吐槽一下晏某人的冷酷無情,可翻遍通訊錄都沒一個合適的,不禁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嘲諷地笑了一聲。
晏瑞陽除了第一次見麵時對大家溫潤可親,自從正式分科室後,對手下的兩個姑娘可謂是心狠手辣,毫不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