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再狼狽,他也不忘叫囂。
李樹嘿嘿一笑:“叫老子一聲祖宗,老子就放了你。”
“放你娘的——啊啊啊啊啊——”
狠話沒說完,慘叫就衝破天際。
樓喻在院中聽到,搖首歎息道:“把人帶進來吧,別驚擾了四鄰。”
李樹將人拖進來,摜到地上,錢輝哀嚎幾聲,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馮二筆忙去關上院門。
“你們想幹什麼!知道我是誰嗎?還不快放了我!”
李樹一腳踩上去,“再叫囂老子廢了你的腿!”
錢輝目露凶光,恨不得將他們撕碎,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閉嘴。
“他那日搶了咱們多少錢?把他錢袋打開,如數拿回來。”樓喻吩咐。
錢輝雇人找茬,身上肯定帶了足夠的錢。
果然,李樹從他懷裏掏出一個鼓囊囊的錢袋,裏頭裝著一些紙幣和零碎的銅板。
他拿回被搶的錢,錢袋扔還過去,正好砸到錢輝臉上,裏頭的銅板撞得錢輝又是一聲痛叫。
“你們好大的膽子!等我舅舅找到我,就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樓喻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淡淡道:“你舅舅還能比知府大?”
“哈!”錢輝歪倒在地,卻得意笑出聲,“我舅舅就是溧州知府!”
怕了吧!
馮二筆笑嘻嘻道:“哦呦,竟然真的是知府,爺,咱們可怎麼辦?”
樓喻笑了笑,“那就等他舅舅來了再說吧。”
鄭曜之前交待過錢輝不要再惹事,錢輝怕被罵,出府前打招呼說自己晚上出去喝花酒不回來,所以他一夜未歸,鄭曜未作多想。
鄭曜並不知道,他溺愛的外甥在某處小院裏幕天席地一整晚。
錢輝被繩子綁著,嘴巴又堵得嚴實,根本沒辦法逃脫或呼救,就這麼煎熬了一夜。
差點沒被凍死。
翌日一早,樓喻等人當著他的麵整理行裝,錢輝急得“嗚嗚”直叫,央求地看著他們。
李樹冷笑著走到他麵前,將一張寫了字蓋了章的紙塞到他懷裏,交待道:“一天後,自然會有人通知鄭曜來救你。到時候記得把這封信交給他,否則,後果自負。”
這算是最後的忠告了。
錢輝:“……”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他陡然冒出一身冷汗。
方才那個凶惡的大個子竟然直呼舅舅的名字!
難道、難道他們真的大有來頭?
樓喻是出來遊玩的,不是出來微服私訪的,朝政之事他不願過多插手,遂隻讓霍延留了一封信給鄭曜。
他自己則傳信回京城,交待此地之事,便撒手不再管。
至於鄭曜見信後會作何選擇,樓茝見信後會如何處理,皆被樓喻拋擲腦後。
一天之後,鄭曜終於想起自己的外甥,便問府中仆役。
仆役說:“表少爺一天兩夜未回府了。”
鄭曜一愣,正要吩咐人去找,卻見門房匆忙跑來:“老爺,剛才有人來報,表少爺被人綁了!就在城南一處宅子裏!”
被綁了?是誰膽大包天!
鄭曜立刻召集護院前去城南民宅。
推門進去,便見鄭曜被綁在廊柱上,鼻青臉腫,臉色蒼白,整個人奄奄一息。
鄭曜怒火中燒:“快抬去醫館!速查凶手是誰!”
錢輝被解救下來,第一時間卻不是找鄭曜哭訴,而是虛弱地抬手指向胸口:“信……”
“什麼?”鄭曜俯身皺眉,“小輝你不要怕,等找到凶手,舅舅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錢輝氣若遊絲:“信……”
“快送去醫館!”
“……”
很快,鄭曜的人打聽出了宅子的主人。
“剛買不久?桐州商戶?”鄭曜有些納悶,“如果隻是路過的商戶,為什麼要特意在此買一座宅院?”
“小人不知。”
鄭曜到底在官場上待了多年,怒意漸消後,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
他皺眉問:“表少爺不是說去喝花酒,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仆役搖頭表示不知。
鄭曜冷靜下來,思考片刻後,徑直去了醫館,打算等錢輝緩過來問個清楚。
行至醫館,錢輝解決完各種各樣的生理問題,終於活了過來。
他目露忐忑,小心翼翼將那封信遞給鄭曜,嗓音沙啞道:“舅舅,我、我可能惹到不該惹的人了!”
錢輝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城門口見到那群人時,明明發現他們盡皆氣度不凡,卻還是信了路引上的身份信息。
路引的確是官府蓋章批注的,尋常人不能更改,但若是權勢滔天的人呢?
錢輝是真的後悔了。
他連信都不敢看,直接遞給鄭曜。
鄭曜心中咯噔一聲。
能讓他這外甥怕了的,恐怕是真的惹了不該惹的人了!
他連忙打開信。
內容尚未看清,信末的印章直接闖進他的眼睛裏,當即五雷轟頂。
霍延這些年在全國各地剿滅山匪,自然也來過溧州。
每去一個州府,他都會下達文書,提前知會州府長官。
鄭曜有幸收過這樣的文書,對文書上的印章熟得不能再熟。
他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再看清信上內容,隻覺晴天霹靂,驟然聲震色厲道:“你到底為何要搶他們的錢!”
霍延在信中點明了城門收費一事。
鄭曜瞬間覺得,他直接打死錢輝算了。
搶到定國公頭上,真的是找死!
而且錢輝是他的外甥,定國公既然寫這封信給自己,肯定是為了敲打他。
信末還有四個字——
好自為之。
鄭曜心裏拔涼拔涼的。
一個月之後,樓喻收到傳信,言溧州知府貪墨稅款,包庇錢輝城門搶劫,念其主動自首,便革除官職,流放充軍。
錢輝多次搶劫,搶劫金額巨大,同樣被判流放。
與鄭曜同宗的那位吏部鄭尚書,已被停職,正在接受調查。
其餘涉案人員皆已受到懲處。
樓喻不由笑起來,阿茝還是這般雷厲風行。
他枕在霍延腿上,望著窗外的山丘,慵懶問道:“快到隴州了罷?”
這一個月,他們爬了山,遊了湖,品嚐了各地不少美食,領略過不少新奇的風土人情,與耕地的農民、工廠的工人、往來的商戶、各地的學子都打過交道。
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與期望,他們感念著昭慶帝的仁德與聖明,質樸而純真,令人莫名感動。
馮二筆多愁善感,每每聽罷,都會淚灑衣襟。
一路走來,意義非凡。
“嗯,快到隴州地界了。”霍延替他按著頭部穴位,溫聲道,“第一次來隴州,這裏人煙稀少,到處都是山野林木。”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隴州已大變模樣。
南部三州中,占州擁有全國第二大海港,屏州擁有鐵礦以及珍稀的金雞納樹,隻有隴州,看似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但它卻成了南部三州文教上的引領者。
隴州的榕山學院已成為三州年輕學子向往的聖地。
樓喻在位期間,榕山學院為朝廷培養了不少人才。
這次來南方,既是為了遊玩,也是為了見見故人。
車隊終於抵達隴州界。
放眼望去,山巒綿延起伏,但山外的平原,規劃整齊的民居集中在一起。
將近黃昏,家家戶戶都燃起了炊煙。
樓喻道:“多年不見,正好趕上蹭飯,是不是不太好?”
霍延失笑:“沒什麼不好。”
二十多年過去,榕族人已經習慣了農耕生活,隻有在農閑時候才會去山裏麵狩獵。
幾個壯實的青年拎著野雞野兔,興高采烈地往家走,恰好碰上樓喻他們。
李樹對他們手裏的竹製弓箭頗感親切,不免多看了幾眼。
榕族青年見到他們的車駕,打量片刻,一人便飛奔著跑向族裏,其餘人則目露防備。
李樹撓撓頭,對魏思說:“咱們看起來很像壞人嗎?”
魏思淡定道:“或許隻是排斥我們這樣的人。”
“啥意思?”李樹不懂,“我們這樣的人是哪樣?”
“等會就知道了。”
馬車內,樓喻同樣感覺不對勁,不由困惑道:“榕族出事了?”
看上去不是挺寧靜安逸的嗎?
霍延安撫他:“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另一頭,榕族青年飛快地跑到族長宅院外,大聲喊道:“族長,有外人來了!看上去很有錢!”
榮石正熬著藥膳,聞言皺眉,急步至院外,“不是先前那些人?”
“不是,陌生人。”青年急道,“不會又是來搶地盤的吧?”
“什麼搶地盤?”榮石沒好氣道,“不過是想買山頭。”
“可看那些人的態度,不叫搶叫什麼?”青年不滿地抿抿嘴,又放低聲音道,“院長身體如何了?”
榮石道:“沒什麼大礙,養養就好了。”
“那就好。”
青年話音剛落,便聽見身後傳來馬蹄聲。
他回頭望去,立刻道:“族長,就是他們!”
榮石見過不少世麵,立刻察覺出這些人不一般。
待車駕停在院前,他沉聲問:“敢問尊駕何人?”
魏思下馬,拱手道:“榕山學院羅院長是否住在此處?我家主人特地前來拜會。”
榮石見一個“仆從”都如此氣度不凡,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他不卑不亢道:“貴客請進。”
又吩咐榕族青年:“快去幫我買些好酒好菜來!”
榕族青年懵了一下,連忙應聲跑遠。
就在這時,霍延率先踏出車廂,又伸手扶下樓喻。
夕陽餘暉下,二人皆龍章鳳姿,儀表不凡。
榮石不認得樓喻,但認得霍延啊!
他頓時瞪大眼睛,心跳到嗓子眼。
敢讓定國公親自扶下車的,大盛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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