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若是信我,那便不需要太久。到時候我非但讓將軍暢所欲言,還會送將軍一份大禮,恭賀喬遷之喜。”陳渝似笑非笑,身體前傾,朝莫青衡略一拱手。
“喬遷?”莫青衡在離陳渝四五步的地方駐了足,苦笑道:“有什麼好賀喜的,詔獄都燒成那樣,回去少不得有苦頭吃。”
“不瞞你說,朝廷現在在新建一所監獄。”孫康見莫青衡停下腳步,心頭一鬆,“總住在我這兒也不是個事,那邊修好了你就搬過去吧。”
“不過是換了一座牢籠,有什麼好恭喜。”莫青衡在椅子上坐下,“你們也是有趣,不許我說話,不許我發瘋,也不知道我做什麼才合你們心意。”
“等。”陳渝惜字如金,“不管是你,還是我們。”
“如果我偏不呢?”莫青衡隨手撥了撥麵前遮擋著的頭發,露出一雙狹長含笑的眼睛。
“你命喪黃泉,孫大人和我身陷囹圄。”陳渝眼中精光一晃,“當然,這件事一旦發生,在我倆進去之前,一定想方設法讓你全家給你陪葬。”喵喵尒説
“最毒婦人心。想不到陳姑娘看起來柔弱不堪,卻也是個心如蛇蠍的狠角色。”
“不但你的家人會給你陪葬,就連廬州城不久之後也會戰火連天,在九泉之下不愁見不到熟麵孔。北羯人這次嚐到了甜頭,難保不會再來。”孫康語氣平淡,仿佛在訴說一件事不關己的身外事,“目前來看帥印無外乎是交給那幾個紙上談兵的人手上。坐而論道,誇誇其談,等到了戰場上誰知道會不會棄了城望風而逃。”
“不會的,他們敢。”莫青衡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雙頰通紅,左手握拳,青筋暴露,在桌板上狠狠一捶。
“吃了這一回虧,還吃第二回,本將軍不發威,那些北羯蠻子當老子是病貓?”
“你在這兒發威算什麼?我們費盡心力保住你的命,你卻裝瘋賣傻。也罷,朝廷無論如何也不會派一個瘋子上戰場的。你好生鬧著吧。”孫康輕拍了下陳渝的肩膀,“咱們走,待會我寫封奏疏上報朝廷,不跟他耗了。”
陳渝會意,再也不看莫青衡一眼,抬腳便要走。
“站住。”莫青衡輕喝一聲,口氣斬釘截鐵,“你們的意思是,我的事,還沒有上報朝廷?”
“沒有正式上報,但風聲肯定是走漏了。”陳渝怕孫康說漏嘴,搶先一步脫口而出,“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風口浪尖上更是隔牆有耳。若不是那幫人對將軍放了心,詔獄那把烈火隻怕早就燒到了廷尉府。”
“為什麼替我隱瞞?我一個身負重罪的廢人,恐怕難以為二位效勞。”
“因為即使身為朝廷耳目,也希望朝廷能夠耳聰目明。孫大人和我一直力求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況且未經庭審宣判,又有哪個敢開口就定你的罪?就算你神誌不清,也要核遍所有證據材料才可以落筆定論。”
話音入耳,莫青衡微微動容。孫康和陳渝就這麼不約而同的看著他,堅持著,誰也沒有開口。
“如果我現在恢複正常,事情可有轉機?要不你們去弄些藥來給我喝?”莫青衡僵持了一會兒,對裝瘋的事終於鬆了口。
“你這病發的突然,宣揚藥到病除大家也不會信。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且安心呆著吧。”麵對莫青衡一連串的發問,陳渝拽了孫康,步履匆忙,逃也似的離開了。
“人高馬大,想不到這般憨傻。”陳渝埋怨道,“偏偏自作聰明,真是不省油的燈。”
“他如果聰明省油,也不至於淪落到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要靠裝瘋保命的地步。”孫康若無其事的把手腕抽出來,臉卻已經緋紅。
“話說,對於他的瘋,你究竟有沒有辦法?”
“解鈴還須係鈴人。”看到神通廣大的孫廷尉也似懂非懂,陳渝心裏暗爽,”找個之前來過的郎中,越誌大才疏越好。“
孫康更懵,他覺得眼前的姑娘似乎越來越令他費解。明明是個貪吃愛玩的小姑娘,可偏偏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又喜歡耍嘴皮賣關子,把眾人都牽著鼻子跑。
說到底自己也是自作自受,畢竟是他孫廷尉好當伯樂,親自上書柳肅才把她留在身邊的。
“你看,莫青衡裝瘋雖然出乎我們的意料,可也不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如今他對我們稍稍有了些了解,至少知道我們不想要他死,想必還是會配合的。我讓你去找誌大才疏的郎中,為的就是希望郎中為了揚名能豁出去下猛藥,好讓莫青衡配合著演一場藥到病除。既然瘋癲在他眼裏是一道護身符,那我們就找郎中給他下一道催命符,親自解了他的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