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引蛇(1 / 2)

莫青衡臊得滿臉緋紅,軍營之中俱是男兒,平日裏戰事閑暇得空最多是賭錢吃肉。至於那些花街柳巷,由於怕染上髒病影響戰鬥力,他從來明令禁止的。

孫康看著他紅一陣白一陣的臉,暗自覺得好笑。自從他入朝為官,投入柳肅門下,過目的女子裸體不下百具——當然,都是屍體,並且有仵作相伴左右。很多時候,仵作的勘驗結論涉及到案件的關鍵定性,他不得不親自驗看以保精確。

“咳咳,你說沒有人失蹤報官,那理論上近期官方記載上的失蹤人口就隻有新獄失火跑出來的囚犯了?”莫青衡從孫康的表情裏察覺到自己的窘態,忙回過神來。

“是的。特別是最近的天氣,路上連個乞丐都沒有,過去流浪街頭的人也都躲進了施粥棚中。”孫康坦言道,“那邊也有我們的衙役喬裝駐守,沒有發覺任何異樣。”

“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莫青衡猶豫著,“與花維有關,卻又怕你覺得是我的偏見。”

“無妨。你既然想說便如實說,至於我怎麼感覺,那是我的事情。”孫康正色道,“隻有這樣,即使結果不能如願以償,至少問心無愧,不會日後想起來覺得遺憾不已。”

莫青衡覺得孫康所言很有一番道理,想不到他並非科舉出身,卻能寥寥幾句一語中的。

“走吧,我們去文印庫查查卷宗。聽說那胡人小童和杏花樓掌櫃的筆錄都已經謄抄入卷,是時候搞清楚怎麼回事了。”孫康抬腳便要往廊下邁去。

“喵嗚”,淒厲的貓叫再門檻邊響起,一大團黑影一躍而起,轉眼便跳到了走廊的欄杆上,一雙清澈碧綠的眼睛死死盯著孫、莫二人。

“哎呀,小可憐兒,你怎麼總躲在陰影的地方。”莫青衡搶先一步,把黑貓抱在懷裏,“不過幾日沒見,你又增重了不少。”

“看看爪子,是不是被我踩傷了。”孫康方才沒留神,隻感覺腳底一滑,便被久違的貓叫嚇了一大跳。此時回過神來,想到不免傷到鬧鬧,忙讓莫青衡仔細查看。

莫青衡低下頭,翻過鬧鬧的小爪子湊到眼前看了看,又輕輕捏了把,鬧鬧隻是不習慣被陌生人查看肢體而往後靠了靠,並沒有疼痛過激的反應。

“應該沒事。動物比人要靈活柔軟很多,特別是狸奴這類。”莫青衡跟在孫康身後,把鬧鬧摟在懷裏,一前一後往文印庫走去,“過去在北境廬城,駐軍裏有戰馬近萬匹,號角吹響嘶鳴整天,奔跑起來揚沙翻滾,真正的氣壯山河。”說到這裏,他眼神裏有光彩閃爍,“據說那些都是大宛天馬的後代,飲著斷翅山融化的積雪水,吃著野蠻生長的駱駝刺和蒺藜草沙棗花,天生一副銅皮鐵骨,隻有背筋還是柔軟的。”

“哦,馬的背筋是軟的?”孫康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覺得十分新鮮。

“是的。不然那麼多力能扛鼎的勇士坐在馬背上,若背筋僵硬,早就壓得動彈不得了。”莫青衡抬起眼,望向雪後初霽的天空,金紅的雲朵間正流光溢彩著,“據說數十年前在斷翅山麓我們與北羯發生過一場惡戰,雙方人馬你堵我截各有勝負,我方一支騎兵隊伍被北羯人追趕到半山腰上。”

“那場景一定慘烈無比。”孫康自幼長在京城,並未親臨前線,但國公府曆年來客居過不少南征北戰的將軍,都是來找國公大人喝酒敘舊的。酒酣之時或高談闊論,或擊缶高歌,滿屋酒臭訓人,那情景小孫康厭惡至極。一旦去找母親抱怨時,向來溫婉好靜的長公主殿下會溫柔的將他抱在懷裏,對他講起流傳在話本中的戰場英雄來。

“斷翅山山如其名,懸崖峭壁,插翅難飛。”莫青衡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撫著懷裏的鬧鬧,“不少人和馬都被逼著走投無路,摔下懸崖去。人多半不治而亡,而馬匹很多由於筋骨柔軟得以幸存。那些幸存的馬匹天性有靈,很多都在亂屍堆中尋找出奄奄一息的軍士,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馱回營地來。”

孫康胸中震撼,一時說不出話來。滿門忠烈的故事他聽過不少,但戰場上的悲壯被一位曾經駐守邊關的將領把鐵血往事娓娓道來還是頭一次。

兩人說著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文印庫前。庫房外木門的大銅鎖上積滿灰塵,手指一碰便落下幾個清晰分明的指印。

“不是文書才對審問筆錄進行了整理謄抄,怎麼就直接送到這裏來?”莫青衡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