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康就著如水的夜色,坐在冰冷的台階上,等的幾乎睡著才聽見身後開門聲響起。還沒等他起身,就感覺一雙冰涼的小手摁住了他的肩頭。
陳渝靠著他的胳膊顧自坐了下來。
“怎麼樣了?”孫康看陳渝的臉頰和嘴唇都像紙一樣慘敗,也不說話,心裏不禁咯噔起來。
“沒事,孫康,我好累。”陳渝閉上眼睛,橫躺在他腿上。
孫康沒有繼續問下去,隻是靜靜摟著她。月光靜靜灑在陳渝身上,給她嬌小柔軟的身體披上一層白紗。鴉羽似的睫毛覆蓋在她瑩白如玉的臉頰上,細長的柳葉眉輕蹙著,似有誣陷遐思。
孫康腦海中一片空白,正凝望的出神之時,冷不丁懷中人一下子睜開眼睛,在幽深如泉水的漆黑瞳仁裏能看到他自己驚慌無措的麵容。
陳渝一言不發,拉著他的衣袖坐了起來。
“謝謝你。”陳渝輕輕擁抱了孫康,緊接著又站了起來。
“我送你回去休息。”孫康掩飾住自己的窘態,急忙隨著陳渝站了起來。
孫康這次沒有把陳渝帶回到他自己的臥室裏去,而是把她安置在自己書房對麵的一間空房中。房內陳設著紫檀木小床,紅木桌案,牆邊還立著一個巨大的黃花梨書櫃。陳渝對孫康的審美第一次表示出無奈,幾樣家具量雖不多,可也都是一等一的名品。隻是這樣組合搭配起來,讓人感覺有些驢唇不對馬嘴。
孫康似乎從陳渝的目光中讀懂了她的不解,“都是你昨天昏睡的時候臨時整理出來的,我這裏之前從住過女子,需要什麼你都告訴我,我差人上街買去。”
“沒有,已經很好了。”陳渝穿越前連監獄簡陋的備勤房都能安然住下,更別說這間孫康已是盡力布置過的房間了。
“不過乍一看有些不習慣而已。”陳渝仰起頭,對孫康展開一個甜美的微笑來。
“之前這裏是我存放些古玩字畫的,雖然不大,但也還幹淨。而且我平日就在對麵閱卷讀書,你若是想隨時可以過來。”孫康說著便抬起雙臂,拍掌三聲,一個慈眉善目的臃腫婦人從書房內靜靜走了出來。
“姑娘醒了?”婦人笑得溫暖如春,“睡了這麼久,可急死公子和我了。”
“這位是?”陳渝有些疑惑,看婦人遍身綾羅,舉止雍容,分明是經過大戶人家積年累月的貴氣浸染的。可看她對孫康恭敬有加又不失親近,一時半會兒竟不知如何稱呼。
“這是我的乳母,李嬤嬤。”孫康一把把陳渝摟進懷裏,“嬤嬤。麻煩你替我照顧她幾日。”
“不礙事的。這姑娘生的靈秀,我一看就喜歡的緊。”李嬤嬤和顏悅色道,“公子的眼光真的極好。”
“嬤嬤你別這麼誇她,長久這樣下去,我就有苦頭吃了。”孫康佯裝生氣道,一雙桃花眼中卻飽含著失而複得的喜悅。
“哎呀,人家好你還不許說。好吧,好吧,就依你的。”李嬤嬤爽朗的笑起來,轉而對陳渝道,“不過我也要多說一句,姑娘什麼都好,就是太瘦了些。前日我替你換衣裳時,看著小胳膊小腿兒的,似乎很久都沒吃飽飯。我家裏的小女兒不過十一二歲,身板似乎都比姑娘你壯實的多。”
“哎呀,李嬤嬤你見誰都是這麼說。聽母親大人說,她小時候你也總說她瘦。那時候嬤嬤還是個小姑娘,卻總是想方設法從禦膳房去端好吃的給她。”孫康一臉嬉皮笑臉的說道,“母親還說,那些禦膳房的點心,她自己從來都吃不了幾塊,剩下的全都進了嬤嬤你的肚子。”
陳渝本來喜氣洋洋聽著這一老一少鬥嘴,覺得怪有意思,後來便覺得越發不對勁起來。孫康的母親是金枝玉葉,這李嬤嬤既然打小服侍在她身邊,品級自然也是不低的。
“既然是宮裏出來的貴人,陳渝一介布衣,怎好勞煩夫人。”陳渝盈盈下拜,卻被李嬤嬤一把扶住了。
“不礙事的,這些日子我那當家的帶著兒女回南邊過年去了,京中就剩下我一個,實在無聊的緊。不如過來和姑娘作伴兒,還有個人說說話。”李嬤嬤滿月似的臉頰笑得如同一朵菊花。
“沒事兒,你之前顛沛流離那麼久,也該好生調養一番。”孫康輕輕揉了揉陳渝的肩膀,“你先沐浴休息,我還有些事,明兒個再來看你。”
陳渝把自己浸在鋪滿玫瑰花瓣的浴桶裏美美洗了個熱水澡,又換上蠶絲夾棉的寬大睡衣。剛準備漱口,卻聽到房內響動,出來一看,李嬤嬤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有兩個青瓷小碗,裏麵是漂浮著枸杞粒的酒釀小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