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孫康在百忙之中抽空重臨新獄的時候,眼前是一幅奇異的景象。
新獄正中的空地上,一幫身著囚服的大老爺們正沒精打采的漿洗著各類床單、被褥;而四周的囚室裏,不時泛起女子柔和的朗朗讀書聲。
孫康好奇陳渝又在搞什麼花樣,就看到林大柱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孫康看他精神好了許多,腿腳也麻利了不少,笑道:“林典獄精神了許多,莫非是有什麼喜事?”
林大柱羞赧地低下頭,“沒有,隻是這段時間手頭的事順利了不少,實在辛苦陳姑娘。”
孫康聽了林大柱的話,抬手指指院中勞作的犯人們,“這些就是詔獄送來的?”
林大柱點點頭,“開始他們不大老實,後來被陳姑娘幾番修理下去,也能湊合著幹些活了。”
孫康心想,那幫犯人和陳渝過招估計討不到什麼便宜,便抬抬手讓林大柱忙去,自己去休息室裏找陳渝。
陳渝靠在榻上,百無聊賴的剝著新炒的糖炒栗子吃。黑貓在她腳下酣睡,絲毫沒有覺察到孫康的到來。
“你怎麼來了?”陳渝抬眼瞟見孫康,十分意外。
“怎麼,我就不能來這兒?”孫康笑盈盈的放下手中的包袱,“給你帶了些時興的點心。不過你也別吃太多栗子,待會上火有的你受。”
陳渝戀戀不舍的把栗子往孫康麵前一推,“那你幫幫我,把剩下的都吃了唄。”
孫康低頭,小心翼翼剝出一顆完整的果肉,卻遞到陳渝嘴邊,“給你一顆,剩下的我來。”
陳渝順他的意,偏著頭把果肉叼了去。又一言不發的轉身報過包袱,看裏麵花花綠綠的各色點心一應俱全,難得的是還有一碗混裝的魚幹蝦幹。
陳渝拎起一隻蜷縮著的蝦幹往地上一扔,鬧鬧瞬間睜眼醒來,一伸爪子撥到自己嘴邊,三口並兩口吃了下去。
“看它這饞樣兒,是不是平時沒喂好?”孫康對陳渝開玩笑道。
“是啊,風餐露宿,食不果腹。”陳渝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所以拜托廷尉大人能多登門幾次,鬧鬧也可以吃上幾頓飽飯。”
孫康見鬧鬧把蝦幹咽下去,彎腰抱起它圓滾的軀體掂了一掂,“又重了,還說沒吃飽。”
“放心吧。我知道你來也不是為了關心這小家夥的日常飲食,而是外麵那幫從詔獄過來的新人,對不對?”
“他們在詔獄就有些讓人頭疼,好在沒有暴力傷人的過往,不然我怎麼著也不會允許柳肅把他們送你這兒來。”
陳渝匆匆嚐了塊淺粉色的櫻桃酥,合上包袱便往外走去,“來,我給咱們未來的寺卿大人彙報下近期工作。”
陳渝首先引孫康去了莫青衡那裏,見莫青衡正在桌前提筆練字,就嬉笑著走過去看。發現莫青衡竟然在默寫楊家將演義中的片段,剛寫到到四郎探母那一幕。
“與滿門忠烈的楊氏一族想比,我還是太過思前想後,計較得失,說來真是愧對廬城百姓。”莫青衡隔著鐵窗對孫康道。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孫康並沒有為莫青衡的轉變十分意外,“你多保重自己。”
陳渝知道孫康之所以沒有對花維追查到底,也是因為花維在最後一刻懸崖勒馬,選擇把一切都和盤托出,並未對朝廷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損害。
接下來孫康和陳渝便到了關押女囚們的監室裏。女囚們圍坐在圓桌邊,對著手中的書本一字一句的讀著。有些女囚認字慢些,不懂之處比較多,便索性坐到囚室最後,在教習的幫助下從識字開始一點點的學。
“你這是怎麼選出的帶班。我看還挺耐心的。”
“從之前那些記錄中發現的,你們對犯人的記載信息挺全麵,包括認不認字都有說明。”
“是,因為不認字的犯人要特別當心。”孫康欣慰的打量著井然有序的囚室,“不識字的話,如果書吏被旁人買通,容易造成冤案或者讓罪犯脫罪,這種事情前朝屢次發生,所以我要求底下人花三四倍功夫反複核實。”
“你的手下一定苦不堪言。”陳渝笑著引孫康往休息室走去,“也別打擾女犯們了,難得空閑下來,可以安心讀書識字。也不枉我給教習的犯人額外加餐。”
“這些女人們需要讀書識字,那些慣偷則需要加強勞動改造,所以我請你也替我想想,有什麼活計適合在新獄裏開展。”陳渝好不容易逮著孫康撞上,連忙把難題拋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