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送禮
正當甄豐才實現產量達標，管理達標，準備將龍江紗廠擴大規模，要著手將它提升為縣團級企業時候，忽然接到文件。這個文件不啻是一個晴天霹靂，直把甄豐才打入萬丈深淵，讓甄豐才隻叫得苦。
究竟是何文件？原來，因為細紗的供需狀況發生變化，市輕工總公司斷然中止原來包銷產品的承諾，要廠裏廠自為戰，自己銷售。正在希望關貿協定帶來好運的甄豐才一心想的是銷售形勢會進一步看好，沒想到卻來了這麼個文件，他完全沒有思想準備。
因為紗廠以前的問題是產量上不來，從來沒有出現過產品銷路問題，他們廠以前的產品一直是輕工公司包銷的，廠裏沒有建立自己的銷售隊伍。現在忽然要自己銷售，這隊伍不是說建就能建的。
但是，文件有它特有的權威性，是不能提出異議的，隻有執行的份兒。甄豐才這才又一次體會到搞企業和坐機關的不同之處。這不同就在於機關可以隨便向企業下文，企業卻沒有地方說話，隻能默默忍受。銷售隊伍雖然在形式上很快就建立起來了，但這還不是一支能戰鬥的隊伍，因此他們不但銷售成本高，而且銷售任務也完成不好。產品積壓在倉庫裏越積越多，廠裏開始出現流動資金匱乏。
夏雨前次在甄豐才那裏討了個沒趣，直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恢複元氣。起床活動以後，又去找了其他幾個有可能合作的人。有的是思想太僵，不敢越雷池一步；有的是實力太小，不足以啟動夏雨的項目。思來想去，夏雨覺得，真正有合作價值的，還硬是隻有甄豐才一人。夏雨懷著“將欲擒之必先縱之”的心態，硬著頭皮，再找甄豐才。
夏雨吃了前回的虧，有了前回的經驗，有心將事情考慮得更加周到一些。他知道要想從甄豐才那裏獲得突破，先要提升自己的價值。提升自己的價值，在短時間能夠見效的，無非兩種辦法：一種是送厚禮、另一種則是與權力人物攀上關係。要實行這兩條，夏雨都不是很有條件。送禮雖然還送得起，但送不起厚禮。與權力人物攀上關係，卻是一點門徑都沒有。於是隻好送禮。送什麼？吃的？穿的？你以為人家是沒吃沒穿的主兒？
送什麼？
夏雨為這事又傷開了腦筋。最後，他在一家典當鋪發現了一副象牙貼麵的舊麻將，很有特色。夏雨覺得這個東西可能對路，便想將它買下。但一問價，卻要一萬二千元。夏雨的全部家當加上能夠立即湊上的，充其量就是一萬元。夏雨要貨心切，少不得將百般的好話來說盡，以九千八百元成交。夏雨得了這個東西，立即就多了幾分底氣。他拿了這副麻，樂顛顛地給甄豐才送去。
甄豐才見了這副麻將，倒也是滿麵春風，笑容燦爛地收了麻將。但是，約見的目的卻依然沒有達到。
第二十八章天牌
市經委下達了新的任務，要求在半年內，將產品庫存壓減百分之五十。而且實行一票否決，這項指標完不成，廠長就下職。
甄豐才的椅子又一次受到了威脅，他氣憤了。原來產品好賣，你輕工公司就要包銷，賺我的銷售費。現在產品不好賣了，你就甩手不管了。我們是沒有銷售班子的，這麼短的時間，我們怎麼應變得來。盡管壓了產，盡管甄豐才親自帶隊去上海，想打開上海紡織集團的大門，可是，卻是無功而返。幾個月下來，庫存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距離規定的期限隻有一個月了，這個月之內庫存減不下去，這個廠長就要換座了。
甄豐才真有點不想幹了。他把他的想法告訴他父親。這一回輪到他父親做他的思想工作了。
“前回我叫你別去，你還偏要去。現在，你去了，而且也還闖過了幾個關口，卻又要撂挑子了，我真不希望你是個這樣的軟蛋。我現在倒是要明確告訴你，再怎麼樣，你也得給我守住。你知道嗎，現在有多少人在想法子要將你搬開？你不想想，為什麼人家要搬你？”
甄豐才猜不透其中原因。也不想猜。眼下這個壓庫任務成了一道催命符。與其讓別人免了職，倒不如自己走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