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沒抓著最後的稻草(2 / 3)

……

常工妻見爺倆急了,也參和進來,幫著調解,趁機幫玉潔說幾句話。

“你也別剩想著廠裏。如果人沒了,要這廠子幹什麼?”

最後,何常工沒有辦法,隻得同意玉潔隻交二十萬到廠裏去,留十萬,她願意怎麼花,她就怎麼花。但他絕對不去療養。他不去療養,自然常工妻也不去療養。

在家休息了一天,玉潔怏怏地到廠裏去交錢。一路上卻時不時聽到關於紗廠破產的議論。玉潔急了,腳下加快了腳步。昨天還以為爸爸是言過其實呢,原來真有破產的危險。

一進廠,就先去找了甄豐才。

“你要將紗廠破產,有這回事嗎?”

“什麼?你說什麼?哪會有這樣的事?絕對沒有這回事。我甄某人象你一樣,正在努力將這廠做大做強,正在擴建車間,正在用最先進的設備裝備工廠,正要打一個大滿貫,怎麼會將它破產?不但我不會將它破產,也絕不會同意任何人將這廠破產。”

“這樣就好。要是你要將我們的廠破產,不管工人們如何,我就要將你剝皮抽筋,剮骨熬油。可是,街上的議論又是怎麼來的呢?”

甄豐才從沒有聽玉潔說過這樣狠毒的話,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說,我將這廠破產,我能對得住你嗎?能對得住你爸和你們全家嗎?我能對得住我爸嗎?我能對得住全廠的一千多兄弟姐妹嗎?我在等待的是那份長期合作的正式合同什麼時候簽。隻要簽下了這個合同,那麼,就等於我們靠上了那條大船了,我們就不怕什麼了。至於街上的議論嗎,可能是最近銀行催貸款催得急了點兒,一些工人缺乏信心,胡猜亂講所至。但是,他們實際上催的隻是利息。隻要利息按時支付了,他們就不會說什麼了。”

玉潔聽了甄豐才的解釋,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既然廠子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我還考慮我個人幹什麼呢?隻要能夠解救工廠,莫說交出這三十萬,就是將我這個人交出去,也是值得的。玉潔忽然有了將這三十萬全部交出去的想法,如果這樣做能夠挽救這個廠的話。

“還差多少利息沒有支付?”

“差三十萬。”

玉潔聽到這個數字,心裏不由一個格登。怎麼恰好是這個數字?看來,拿二十萬交出去是沒有多少意義了。要麼就幹脆不交,可是,我能眼看著工廠這樣死掉嗎?要麼就是幹脆三十萬都交了,可家裏又怎麼辦?如果交了這一月,下個月交不出了,我可是三十元都沒得給了啊。

“這個月的利息交了,下個月交不出來又怎麼辦?”玉潔問。

“不但下個月,以後的每一個月,都沒有問題了。”

“為什麼?”

“我們的擴建項目由於銀行的錢跟不上,占用了一部分流動資金(實際上是他挪用了一千萬到夏雨那裏去了,沒有要回來。不是夏雨沒錢,而是他希望這個廠死掉,不肯給。甄豐才說下個月沒有問題,是指望這筆錢來解決問題。但他對這事是沒有把握的)。交了利息,銀行的錢跟上來,我們可將擴建占用的流動資金抽出來周轉,棋就活了。”甄豐才哄她道。

聽了這樣的說法,玉潔笑了。她的擔心全部解除了。

玉潔毫不猶豫地拿出一張卡來交給甄豐才。“你不是說利息還差三十萬嗎?這裏正好是三十萬。你拿去吧。”

“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要問是怎麼回事,你隻管將這錢拿去用,把利息交了,省得人家說我們廠要破產了,搞得人心惶惶。我馬上就回上海去,拚死勁也要找吳總把那長期合作的合同簽下來。”

甄豐才聽了玉潔說了這個話,確信這是真的以後,不由心中陡地一麻。啊,她為廠裏做了這麼多,不但不趁機找廠裏要點什麼,不但拒絕廠裏為她提供任何特別的條件,卻反而將自己額外賺來的錢交給廠裏,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啊。甄豐才分明覺得眼眶濕潤了。他不再認為玉潔是腦殼進水,而突然覺得她一下子神聖起來。

“啊,那好那好。您趕快回上海去吧,專門等著吳老總回來簽合同。這個合同一到手,銀行不但不會催貸款,反而會繼續給我們貸款,我們這個廠就可以繼續發展了。至於您這錢,算是廠裏借你的。隻要從銀行貸出錢來,就還給您。”

“不,這是不用還的。這是我在職務內賺來的錢,本就屬於廠裏。現在我交給你了。”

“那好,我先收下,先用來交利息。等到年底,我再獎勵你十萬元。”

麵對這樣的職工,甄豐才將這廠子做大做強的念頭又強烈起來。他心裏暗暗發了一個誓,不將紗廠做大做強,我甄豐才就不是東西。

……

甄豐才剛才的一席話,讓玉潔感到,龍江紗廠能否生存,能不能辦下去,能不能做大做強,全在自己手上一線懸著了。拿下了這個合同,廠子就能做大做強,拿不到這個合同,這個廠就辦不下去了。這個廠的命根子就捏在自己的手上了。

她一心想的是如何將這個廠子保下來,一來保住一千多姐妹、也包括自己的勞動地位,二來也保住何常工們的願望不至落空。

玉潔擔負著自己已經感覺到的沉重責任,又回到了上海,專等吳總回來簽合同。

玉潔很焦急。她弄不懂,為什麼吳總要在這個時候將那三十萬給自己,為什麼口頭答應的條件卻總是遲遲不肯簽署。卻老在她麵前談如何欣賞她為企業“獻身”的精神。以前,她以為是吳總的泛泛讚揚而已,並沒有往心裏去。但一想到他一見麵就老談獻身獻身,而卻總拖著那個已經談好的長期合作的協議不簽,心裏就一陣刺痛,是不是那個不便於啟齒的要求不便明說,故而總是這麼暗示?如果是這麼一個因素在那裏作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