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舉報是九月底的事,所有證據都是江緒負責收集,舉報信也是她在寫,不過那時公益團隊還在西藏做活動,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下,因而提交材料等流程就交給了其他人。
這個“其他人”正是處於局外的賀嘉柔。
上次梁村之行江緒突然離隊去城裏,為的就是這事。
其實早在自駕遊公益活動開始之前,相應的證據就準備齊全了,但為了保險起見,江緒將現有的證據轉移出去了,暗中交給一個許久不聯係且不在國內定居的朋友保管。她怕自己會出事,也怕賀嘉柔那幾個幫忙的會因此而惹上麻煩,亦或是突發棘手的狀況,不敢把這些東西留下。
當然,那個朋友對此也不知情,壓根不知道收到的是什麼。江緒告訴對方這是一份重要的學術資料,做研究要用,到時間得轉給別人,但是這玩意兒不方便郵寄,需要麵對麵移交和商談對策什麼的,而自己那時候要出門參加公益活動,不好隨身攜帶這些,隻能先找個地方存放,這樣既不耽擱手裏的工作,也能有個供雙方討論的臨時場所。朋友大方,沒多想,不僅將東西帶走幫忙保存,還提前將家中的備用鑰匙交給江緒。
至於上次為何江緒會匆匆趕過去,是因為賀嘉柔去了朋友家卻沒找到寄存的東西,整個密碼箱連帶裏麵的證據都不見了。那天江緒手機確實電量不足,收到賀嘉柔的消息後也來不及充電,她一邊找車一邊聯係遠在國外的朋友,然而一連打了很多通電話都無人接聽,之後又不間斷聯係賀嘉柔,告知在哪裏會合,並交代賀嘉柔代替自己繼續找朋友,畢竟當時的國外還是淩晨,朋友應該在休息才沒接電話。㊣ωWW.メ伍2⓪メS.С○м҈
等勉強冷靜地處理好這些,江緒這才想起團隊,她有些亂,腦子裏在想事,沒顧及那麼多,點進微信後就習慣性按消息界麵從上到下的順序聯係邵雲峰和葉昔言,孰知剛跟邵雲峰說完,還沒來得及找新女友,手機下一刻就沒電自動關機了。
進城後,賀家姐弟倆已在等著了,讓江緒一塊兒去城邊一趟。原來密碼箱並不是丟了或是被偷了,而是被朋友的媽媽不小心搬走了——朋友的房子會有保潔公司定期打掃,他擔心這麼重要的東西會弄丟,於是將密碼箱藏在了舊櫃子的隔層裏,而就在前一天,朋友的爸媽好心過來清理,見舊櫃子占地方便將其都帶回了老房子。
虛驚一場,好在最後沒事。賀家姐弟倆拿到東西後並沒有直接回s市,賀聿澤幫忙打掩護,提著密碼箱坐飛機回南城吸引注意力,賀嘉柔則拿著密碼箱裏的證據,花現金打車離開貴州,期間還中轉了幾個地方,最終以不暴露行蹤的方式回到s市,於九月底幫忙提交了這些。
整個過程,大家都一再小心謹慎,到現在卻還是不盡如人意。
江緒清楚自己很早之前就被盯上了,所以才會找賀家姐弟助力,跟李政銘僅是網上聯係,私底下沒單獨見過一次。她以為會是自己先被找麻煩,要麼是賀家姐弟倆被發現,誰知道那些人會先拿李政銘開刀,變相搞威脅。
現今這夥人敢這麼囂張,明目張膽地示威,勢必是還留有後路,匿名舉報無用。
準確點,應該是這些人背後的保護傘太大,難以靠簡單的檢舉解決問題,所謂的查證隻是走個流程,結果還是不變,不會動搖到那個團夥。
泡得差不多了,江緒直接起身,隨便擦擦水,扯了件浴袍穿上。
她心情不太好,有愧疚,也有自責。這次是她太想當然,不夠理智,考慮得不周全,以為有了證據就能掰動那群人,至少能稍微打擊一下,然而還是無濟於事,到頭來不僅瞎忙一場,還害得李政銘跟著受罪。
下午她都沒敢去醫院,連個慰問的電話都不能打,就怕再出事,還會禍及更多的人。
對著鏡子,江緒胡亂用毛巾揉揉頭發,整個人不苟言笑,臉上的神情較為沉重。
葉昔言亦站起來,光腳過去,就那樣渾身濕答答地從背後抱住她,安撫地輕拍她的背,“別想太多,有些事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江緒半合著眼,緩聲說:“他女朋友今晚打電話給我了。”
葉昔言問:“說了什麼?”
“沒什麼,”江緒搖搖頭,“隻是說她還不能回來,怕更加連累大家。”
葉昔言用沾著水的臉蹭蹭江緒,柔和說:“沒事,可以電話聯係她。”
江緒欲言又止,上下唇碰碰,一會兒才說:“李政銘還沒徹底脫離危險,還需要觀察,可能……”
“不會,”葉昔言打斷她,把人抱得更緊些,“都救回來了,肯定會好好的,不要瞎想。”
江緒不出聲。
轉出浴室,葉昔言拉著人到床邊坐下,又倒了一杯水放床頭櫃上,然後再坐一邊給江緒弄頭發。沒用吹風機,隻是多擦擦,陪著江緒多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