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公開成績了。告示板前吵吵嚷嚷的似乎引發了不小的爭論。往常我都是直接無視進入教室的類型——畢竟自己胡鬧答得卷子自己再清楚不過，能給個十位數的鼓勵分都是老師們善心發作了。
但今天還是得確認一下。
我從最後一名開始找起，然後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居然不是排在倒數第一個，到底要考的多慘烈才能幾門課的分數加起來都沒過百啊。
……好像我也沒有資格說別人。
在“島崎千早”的名字下，偏差值列用毛筆寫著一個紅色“92”，是我這次月考的總得分。但因為除了數學之外我都交了白卷。所以這個就是我的單科成績。
嗯，回家可以看到老爹吃癟的表情了。
這麼想著，我心情頗為愉悅的走進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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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好心情還是被稍微打碎了一點。
“千早、千早，有人找你。”
抱著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和爸媽炫耀的心情，我今天心情極佳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在書本上隨意瞎畫。替死鬼同學貢獻了它被切斷的手指和內髒供我作為形狀的參考，吊死鬼則遊蕩到了其他班級——它偶爾也會想要遠足一下。
然後我就聽到捏她同學急促的敲了敲我的桌子，然後讓我看向門口。
門口那個麵目模糊的人透露出一股子嚴肅，似乎在等我過去確認什麼大事。教室裏突然安靜了下來，我對這樣的環境一下感到了些許陌生。
“島崎千早，請你和我去一趟教務處。”
我應聲跟著他走，還沒到教務處，就聽到數學老師尖銳的聲音。“不可能的！這小姑娘什麼水平我還不清楚？別說勾股定理，她可能平方都不知道是什麼！這才聽了幾節課怎麼可能做得出這份試卷？”
不，在你們學校出了柳蓮二這種怪才的時候，您就應該拋棄正常人的思維了，那才是真正的怪物啊。
但我也差不多能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對接下來的展開感到無聊，我不禁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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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作弊？”
“好像是被學生聯名要求查驗是否作弊，所以在那之前分數暫時不算數。”我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發下的試卷。嗯……現在最後一題看起來或許能夠做出來也說不定，寫寫看吧。
“那千早你準備怎麼辦？……為什麼你還在心平氣和的解題啊？！”
和我相反，捏她同學似乎真的非常為我擔心，我不禁有點感動。不愧是我在學校裏的唯一精神支柱。
“謝謝，捏她醬。但是，其實無所謂吧。”
這是實話。
隻是一場考試的結果，對我來說實際上算不了什麼。
反正我老爹肯定知道我是自己答的。他就算再怎麼想耍賴，也不能否認我這段時間的確有好好努力像個普通學生一樣用功讀書了，基本不用擔心被他趕出去，甚至可以想一想要問奈奈華要什麼獎勵。
說回來他提出這個要求也就是有這個含義在吧。
“好好享受一個普通高中學生該有的生活吧。”
……這麼社畜的熬夜刷題生活哪裏有值得享受的點啊，老爹。
而且如果我想作弊的話，根本就不會出現答不出來的情況。直接鑽入出題老師的夢境裏找到卷子的問題和解答，又或者等到考試時讓幽靈鬼怪去偷看老師閱卷用的答案，然後讓他們表現出來我直接往卷子上一寫，問題立刻就能解決了。
而且考試本來就是“以問答題形式測試個人的能力水平”的過程，那麼我用天生就有的能力來完成試卷，甚至算不上作弊吧？
但我家老爹認為是，那就是吧。
“千早就覺得無所謂嗎？這麼高的成績哦？！除了柳和你，這次學年就沒有第三個上九十分的人了！”
啊。
我被那個名字拉回神，不禁向窗口那望去。
柳蓮二依舊表情如古井無波，安靜的仿佛任何嘈雜都不屬於那片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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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已經習慣了身邊的人大概都有些不正常的地方，我一時間居然沒想到這個問題。
要是柳蓮二不認同我這個成績怎麼辦？
雖然我大部分學習經曆都是被他看在眼裏，再怎麼說對方也不至於因為一個成績就徹底否定，但說不定這個家夥就是個死腦筋？嗯……他偶爾的確會有對自己的數據一根筋的地方，之前還為了證明一道題的解答集有誤而特意寫糾錯信給那本書的出版社，據說還拿到了幫忙糾錯的獎金……但……不會吧……
實際上我對數學老師的那個查作弊小組有一定的偏見。我覺得她們大概率會抓著一些小細節不放。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要讓我這個成績無效要多少方法有多少方法。
那之前的約定可能……就此作廢？
你我無緣來生再見？
我有一種現在就掏出手機寫短信詢問對方的衝動，但畢竟還是上學時間，光明正大拿出手機還是有點不太妙。
“柳君，能幫我看一下這道題嗎？這裏我有些不太懂……”思索間，我聽到女孩子的聲音。餘光飄向窗邊，女生們三三兩兩聚齊在柳的座位後不敢靠近，其中一個膽子較大的這麼說道。
“……好。”
隨著男生的回答，那個身影便被女孩子們的背影吞沒了。
……突然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沒什麼興趣了。
我有些掃興的將卷子折起，丟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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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數學裏水深火熱的泡了一個月之後迎來的久違的悠閑地午休，讓我不禁感到生活是如此美好。
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的滿足度閾值嗎？之前的生活過於美妙，所以老天爺就派了我爹這種禍害來打破我的生活，讓我去地獄走一遭，回來就能明白什麼叫做平平淡淡才是真。
唯一不足的就是奈奈華小姐的廚藝，似乎永遠都處於某種微妙的臨界點。
愛心便當的外表雖然如同料理教室的老師們教的那樣漂亮，但味道實在無法恭維。到底是怎麼做出這種讓食客恨不得直接昏厥但又無法讓視野徹底拉燈的微妙味道的呢……明明我自己在家裏用同樣的廚具做的食物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才對。
下次就留給和人先生自己享受他妻子的充滿愛意的料理吧……我對著沒能吃完的便當盒雙手合十，不想再接受活生生的味覺摧殘。
剛收起飯盒，我就看到柳拿著試卷走來——不知何時起我們之間的默契變成了在午休時間會少許空出一段時間交流，雖然大部分都是我抓著他我問他答。
“這次考試有哪裏不懂嗎？”
“最後一題，不過我差不多自己解出來了。等上課聽老師講解就行。”我老老實實的告知，看到他輕輕點了點頭。
“那，關於你作弊的傳言。”
我有點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將有些沒教養的趴在桌上的姿勢變成學生坐姿，雙手搭在腿側。
“為什麼不去澄清？”
“欸——你不覺得我是作弊啊。”
“我自認為我這段時間對你所掌握的數學知識量的情報收集的還算到位。”唔，我似乎聽出了一股類似我自己考了高分但沒處去炫耀，好不容易抓到人可以顯擺一下的感覺……他真的很喜歡收集和整理數據啊。
而比起選擇相信我的人品或是老師們的鑒別，更相信他自己的數據這一點的確很有他的風格。
但這樣就好辦了。
“那不就好了。別人認不認同無所謂。你認同就行。”我露出了期待獎勵關的笑容。
然後我看到微表情大師柳又一次上線了。
不知為何這次他糾結的比之前還要久一些，似乎是被猝不及防打亂了陣腳，頗帶糾結的仿佛找不到接下去該說哪一句會比較好——或者說看起來他有很多話想說，但一下沒能整理完。
“你真的不在意？”最終他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
“嗯，我隻在意你在不在意。”我故意收斂了表情，很認真的回答道。
然後我看到柳蓮二微微別過臉，似乎又有些糾結著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欸，果然是因為這個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明明聽捏她同學說是經曆了不知道多少女生的告白，卻意外的在這種地方完全禁不起戲弄啊……
原來如此，老爹，這就是你說的要我享受的高中生活嗎？
我的確覺得高中生活開始好玩了。
啊，笑過頭了。要糟。
“你是故意的嗎？”柳的聲音微微壓低，帶著絲絲涼意。我連忙否認。“不是，是真心話。”
他歎了口氣。“……你這次考的很好，至少我認為你值得為你自己感到驕傲。”我能聽出他語氣裏帶著一些關心。
……果然，無論是柳還是捏她同學，他們都是挺好的人啊。
我努力壓下心裏湧起的感動讓自己別表現得太明顯，但表情似乎還是掩飾不住笑容。“嗯，謝謝你，柳君。”
“是嗎。”他似乎心情很好的點了點頭。我看到他嘴角帶上了一絲清淺的笑意。
我一瞬間有些許恍惚。
突然覺得，我這次的努力簡直物超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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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告訴了奈奈華小姐數學成績單科排到了年紀前十時，奈奈華小姐十分捧場的誇讚了我一通，讓我不由覺得這一次考試真是收獲頗多。而她的丈夫則一臉“你這樣是會被馬踢的”的表情瞪著我，大概率在動腦筋思考暑假該怎麼把我哄走讓他享受兩人世界。
哼。我用得意的眼光瞟了他一眼。想要二人世界可是有代價的，別以為隨隨便便就能把你家女兒丟出家門。
……不過，這周日先放過你。
“這周我和朋友出去玩，所以周日大概一天會不在家。”
原本我還以為柳蓮二可能還得再挑選一下請客地點，畢竟我們剛提到這個話題，我就直接給出了三不準則：不能去人流量多的地方，不能乘地鐵等交通工具，不能有第三人加入。
就我自己來聽這段話，也覺得大概這個世界上已經找不到比我更麻煩的出遊對象了吧。
然而聽到這些的柳蓮二以驚人的速度答應，並且把我提出的幾點迅速記在了筆記本上，然後就開始了他一個人的數據推演。“沒關係。嗯，原來如此……所以那時候才會……很不錯的情報。”這讓我一瞬間有點懷疑到底是我在懷柔他還是他拿捏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