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第 152 章(1 / 3)

注意到申屠川要殺人一樣的眼神,季聽還不死心:“不可以嗎?那幹爹呢?”

“季聽,”申屠川幽幽開口,“此刻與我開玩笑的若是旁人,恐怕不知道要掉幾次腦袋了。”

“所以我在您心裏不是旁人對吧?”季聽立刻追問,剛哭過的眼睛裏還有水光,乍一看亮晶晶的。

申屠川心裏清楚,隻有她不好了,自己的印記便會加深,所以此時隻需說些打擊她的話便可,然而那樣一來,她眼底的光亮必然要熄滅。他沉默許久,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季聽擦了一下眼角殘餘的淚,小心的笑了笑:“我就知道,我與旁人多少還是不同的。”他就算是塊石頭,自己之前經常揣在手裏,怎麼也該熱了些吧。

“時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申屠川說完,起身便要離開。

在他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小小的聲音:“我不想侍寢,您可以幫幫我嗎?”

她仿佛一隻瀕死的小動物,哪怕眼前站的是可以將她扒皮剝骨吃幹淨的天敵,也想試著求助一番。

申屠川扶在門上的手指一頓,接著拉開了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季聽獨自在屋裏坐了許久,最終輕輕的歎了聲氣,將手中的紅糖水盡數喝下,糖水煮得很好,味道甘甜而不濃烈,喝到胃裏暖呼呼的,可不知為何,她的眼淚卻又掉了下來。

因著沒有再喝冷水,季聽的月信很快就結束了,當敬事房的人來做完記錄時,她的內心冰冷一片。自打那次求了申屠川之後,就再也沒見到過他,她原本就沒抱期望,所以也沒有特別難過。

身子好全了之後,季聽每一天都過得十分煎熬,每時每刻都懼怕皇上會召她過去,但神奇的是,一連三日都沒有被召喚。她不敢放鬆警惕,立刻跟嬤嬤打聽怎麼回事。

“娘娘莫急,隻是欽天監夜觀天象,說皇上近日不宜近女色,如今連宮女都不讓近身了,隻著太監們伺候,更別說來後宮了,待這一陣兒過去,皇上必然能想到您。”嬤嬤以為她一直沒能侍寢所以急了,於是輕聲安慰了幾句。

季聽一聽到皇上不能近女色,頓時鬆了一大口氣,隨即又聽到嬤嬤後麵的話,開心的心情頓時打了折扣。也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皇上就算這幾天不找她,過幾日還是會找她的,她想徹底躲過,那就隻能皇上死了。

……但如果皇上死了,她不就得殉葬了?季聽的眼皮跳了一下,覺得不管是哪種下場都十分悲慘,而最悲慘的,莫過於侍完寢還得殉葬。

季聽一臉愁苦的坐在椅子上,如何都看不清自己的前路。

當天夜裏,她突然哭醒,睜開眼睛後便再也睡不著了,盯著床幔發了許久的呆,最終忍不住起身朝外走去。

“娘娘,您這是要去哪?”值守的宮女忙問。

季聽頓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流轉一圈,宮女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對著季聽尷尬的笑了笑,季聽也跟著笑了一聲,直接把她拉進了屋裏。

一刻鍾後,一個水靈靈的小宮女便出現在門外,低著頭朝司禮監去了。她一路暢通無阻,直到到了司禮監門前才被攔下:“站住,你什麼人?”

“奴婢找督主大人有要事相商。”季聽低著頭道。

值守的太監嗤了一聲:“你一小小宮女,跟督主大人有什麼要事?”

季聽將脖子上的紅繩解下來遞予他:“麻煩公公將此物交給督主,督主自會明白。”

太監一看是塊碎銀子,心中先是不屑,但見季聽一副篤定的語氣,也不敢冒險,糾結片刻後還是轉身進去了。

季聽鬆了口氣,低著頭借著月光觀察司禮監石板路上的紋路。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做惡夢醒來後,便生出要來找申屠川的衝動,這會兒腦子清醒許多,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

要不……走吧。

剛冒出這個念頭,她的腳便要拐彎,然後就聽到頭頂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你大半夜的將我叫起來,若是敢突然走了,仔細我打斷你的腿。”

季聽愣了一下,猛地抬頭看過去,隻見他身上穿著一身裏衣,肩膀上隻披著一件外衫,想來是急著出來,才會會如此隨意。不得不說,好看的人怎麼都是好看的,哪怕他衣著散漫,在月光下也如同神仙一般。

季聽看慣了他這張臉,第一反應並非覺得好看,而是眼睛一酸嘴一撇,帶著哭腔委屈的開口:“我方才夢見我爹我娘了……”

“……你還真把我當成第二個爹娘了?”

申屠川話音未落,季聽便往前跑了兩步,死死抱住了他。申屠川隻覺得一雙胳膊突然出現在自己腰間,接著便是一張臉埋至自己的心口,他從未跟誰有過這樣的親密接觸,也從沒想過有人會如此大膽,一時間竟是沒反應過來,被她給得逞了。

“督主,我好想他們,你可以帶我去看看他們嗎?”季聽的聲音悶悶的。

申屠川沉默一瞬:“不行。”

季聽早已經知道答案,隻是像求他說不侍寢一樣,不說出來總覺得不死心。她安靜的躲在申屠川懷裏,值守的人在驚訝一瞬後,都自動將眼前這一幕從腦海裏摳除了。

又抱了一會兒,她依然沒有撒手的意思,申屠川忍無可忍:“可以放手了吧?”

季聽頓了一下,不情願的鬆開了他。她一往後退,申屠川的懷裏便立刻空了,涼風往懷裏一吹,他竟有種空蕩蕩的難受感。

“那……我就走了啊。”季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申屠川麵無表情,半點挽留的意思都沒有。

季聽苦澀一笑,慢吞吞的轉身走了,在走了沒幾步的時候,身後人突然問:“你是第一次夜間驚醒,還是已經許久沒有睡好了?”

季聽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愣了一下之後呐呐道:“我先走了。”說完她便低著頭往前走,沒有敢再回頭看。

一直到快回到鳳棲宮時,她的心境才平穩了些,也終於注意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她頓了一下扭頭,隻見申屠川還在她身後跟著。

“你……”季聽張了張嘴,剩下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了。

申屠川靜靜的看著她,半晌才開口問:“皇上這段時間不近女色,所以不會召你侍寢,此事你知道吧?”

季聽不懂他為何要說這個,點了點頭後應聲:“我知道。”

“既然知道,又為何睡不好覺?”申屠川問。

季聽抿唇:“可總要侍寢的……”

侍寢這件事,就像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大刀,她不知道綁著大刀的繩子什麼時候會斷,但清楚大刀一定會落下來,隻是不確定時間。未知的恐懼時刻折磨著她,讓她片刻都不得安寧。

申屠川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許久,終於淡淡道:“不會。”

季聽低著頭,腦子裏不知在想什麼。

申屠川忍無可忍的走到她麵前,用微涼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頜,逼迫她與自己對視:“若你堅持,我會想辦法不讓你侍寢,這樣可以睡好覺了吧?”

明知道她越是受折磨,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便越大,可他看著她眼底淡淡的黑青,卻最終還是做出了承諾。

季聽疑惑的與他對視,許久之後明白了什麼,眼睛突然睜大:“真的嗎?”

“若是信我,便好好回去睡覺……”

申屠川的話沒說完,季聽便小鹿一般朝寢宮跑去,嘴裏還念叨著‘我這就去睡’,背影一如未入宮時那般活潑。一直到背影消失,申屠川才回過神來,撫一下自己揚起的唇角,頓時皺起了眉頭。

她倒是什麼都不用管,自己還需將一路看到她來司禮監的人都召過來,好好警告一番才行。

季聽回到屋裏後,結結實實的睡到了第二日晌午,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伺候的嬤嬤不知她昨晚出去了,隻是不住的誇讚:“娘娘真是天生麗質,皇上若是見了……”

“你給我打住,”有人撐腰了,季聽說話底氣都足了起來,“我這些日子老是被你的話惹得心煩,日後這種話都不準說了。”

“……是。”嬤嬤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她了,但愣了一下後趕緊點頭。

季聽心情不錯的換了件衣裳,拎把椅子到院中曬太陽。其實昨夜申屠川也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發誓或者立下字據之類的,可她就是願意相信他,隻要他答應了,那自己便能不侍寢了。

想到申屠川時,她的唇角始終揚著,甚至有種跑去找他的衝動,但是到底克製住了,隻是隨便帶了兩個宮女朝禦花園走去。自打入宮以後,她就幾乎沒有出過門,如今心中一塊大石放下,她總算有精神出去走走了。

臨到禦花園時,遠遠看到裏頭有兩個嬪妃在聊天,懶得摻和後宮事的季聽扭頭就走,在偌大的皇宮裏隨意閑逛。

“娘娘這還是頭一回出鳳棲宮吧,沒想到對宮裏的路還挺熟悉的。”跟著的小宮女打趣。

季聽回答:“我幼時隨著母親來過宮裏幾次,所以對這裏還算熟悉。”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娘娘好像哪裏都知道一樣,應是孩提時沒少過來。”小宮女附和。

季聽笑笑,沒有接她的話。其實自己來的次數並不多,可那時心裏總有個念頭,好像這裏有什麼人等著她救助一般,所以她每次來都會四處找尋,隻可惜什麼都沒找到,隻是對路線熟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