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哥,這邊!”
上方的密林中,小錢探出一個頭,使勁兒朝他揮揮手:“你們快來啊!”
“搞什麼,”筱白越過眾人走上前,“你剛才沒聽到向導的話嗎?不跟著大部隊,小心被狼叼走啊。”
“筱哥,你可別忽悠我了,這種地方怎麼會有狼呢。”小錢笑道,“不過你看看,這是誰?”
不用他說,筱白已經瞪大了眼睛,他看著麵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青年,這回是真的吃了一驚:“蘇豫?你怎麼在這裏?你不是在拍——”
蘇豫笑意盈盈地挪開一個身位,讓他看不遠處正在林間安營紮寨的幾十名工作人員:“師哥,我就是在拍戲啊。”
“你們劇組也在這裏取景?”從後麵跟上來的張興敏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遺憾道,“可惜了,我們這次的地方要更深一點兒,就在前麵那個峽穀邊上。”
“你說那個懸崖?”蘇豫皺眉,“那兒太危險了,你們要拍什麼戲?”
張興敏道:“前兩天是普通的打鬥戲,最後一天要上威壓。”
“在峽穀上麵上威壓!?”蘇豫劇組的導演剛走過來就聽到這句話,嚇得連連咋舌,“張導,早就聽說你是娛樂圈的拚命三郎,但你這膽子也太大了,這麼大的風險,萬一哪個演員出事……呸呸呸,對不起,是我失言了。”
他說道一半就連忙改口道歉,因為幹這一行的人都迷信,堅信禍從口出。張興敏對此倒是看得很開:“沒事,我也知道很危險。”
“誰要吊威亞?”一直站在旁邊默默聽他們談話的沈之恒忽然出聲。
張興敏張了張嘴巴,沒有說話,筱白歎了一口氣,抬起手:“我。”
“不行!”“我不允許!”
蘇豫和沈之恒幾乎是同時出聲,雖然知道他們是擔心自己,但被兩人夾在中間的筱白還是一個頭兩個大:“上次來的時候都已經吊過一次了,雖然沒拍完全,但我心裏有底,放心吧。”
“那也不行,”沈之恒冷聲道,“你知道那些玩極限運動的人都是怎麼死的嗎?他們每次出發前跟你的想法是一樣的!上次是因為我不在,但這次我絕對不允許!”
“沒錯,”蘇豫轉向張興敏,語氣懇切地勸說道,“張導,我知道您對作品的態度力求完美,但有些危險係數太高的片段就應該用綠幕而非讓演員真人冒險,如果一切安全那叫敬業,可萬一出了事……那就變成殉職了!”
張興敏還有些不甘心:“峽穀下麵是河,深度不太清楚,但水流並不算湍急。那要不,用個水性比較好的替身?”
筱白不甘心地發聲:“那我豈不是白來一趟了?”
“你閉嘴。”“你就別說話了。”
沈之恒和蘇豫異口同聲地把他嗆了回去,筱白看著這兩人對視一眼,憤憤心道你倆在懟我的時候可真是心有靈犀。喵喵尒説
大概是也覺得有些對不住他,蘇豫在沈之恒繼續和張興敏交涉的時候,帶著筱白來到了他們這次拍攝的地點。青年指著遠處山坡上那塊被麻繩、鋼索和鐵絲網固定起來的巨石,笑道:“師哥你看,這就是我們接下來幾天要用到的機關道具。”
筱白打量了一眼,喃喃道:“這是道具?你別告訴我人要在它前麵跑。”
“你說對了。”
“那你還說我!”筱白瞪著他,“被巨石碾成肉餅和從高空墜落摔成肉餡相比,到底好到哪裏去了?”
“當然不一樣,”蘇豫道,“我們怎麼可能真的讓石頭碾到人,到時候演員先跑,然後再單獨拍石頭滾落的畫麵,後期剪輯到一起就行了。”
“……原來如此。”
道別了蘇豫他們,沒走多遠,最前麵的向導停下腳步,轉身對全體劇組成員道:“前麵再走一公裏就是峽穀,在這邊必須要兵分兩路了,一隊去對麵把支架固定好,一隊在這邊固定,大家各自安營紮寨,注意安全。”
“分組的話,”張興敏環顧了眾人一圈,拿著擴音喇叭高聲道,“老樣子,一個演員帶一個助理,都住在左手邊。大家動作麻利點兒,馬上就要天黑了!”
走到現在,所有人都很疲憊了,聽到導演的話後人群中也隻是稀稀拉拉地傳來了幾聲應和。不過因為上次已經分過組了,這次他們的動作還是很快的,小錢拎著行李哼哧哼哧地走到筱白旁邊,別看他人有點兒憨,力氣倒還不小。
“筱哥,呆會兒你想吃什麼?”他興衝衝地問道,“這次的好東西不少,到時候我去給你拿!”
“隨便吧,到地方先讓我睡會兒。”筱白耷拉著眼皮,沒精打采地回答。
“這邊還少一個!”
對麵的隊伍裏傳來一聲吆喝,筱白一下子來了精神,他推了推紋絲不動的沈之恒,一本正經道:“去吧,你不是燈光師嗎?”
沈之恒看了看他,又瞧了一眼他身旁仍在一無所知傻樂乎的小錢,把自己的掛牌取下來塞到他手裏,又趁小錢還在懵逼的功夫拿走了他脖子上的助理掛牌,麵不改色地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現在是你的助理了。”
筱白:“……沈之恒,你要點兒臉吧。”
俗話說的好,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但小錢的大腿很顯然擰不過沈之恒的胳膊,所以他隻能委委屈屈地去了對麵的隊伍,還一步三回頭地看著自家老板:“筱哥,等我收拾好了回來找你的!”
筱白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和某人在同一頂的帳篷裏度過三天兩夜,就不禁悲從中來,聲音中也染上了一絲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小錢!我會想你的……”
“又不是見不到了,至於嗎?”筱白如此浮誇的表演想也知道是演給誰看的,沈之恒的眼角忍不住跳了一下,他用力把青年的下巴掰過來,質問道:“你就這麼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筱白的嘴巴都被他捏成了一個“o”型,他聚精會神地盯著沈之恒的眼睛看了幾秒,鄭重其事地點了一下頭。
見沈之恒露出一副咬牙切齒卻又拿他無可奈何的神情,青年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是這樣看著順眼點兒,”他笑笑,隨口說道,“一路上都端著一口氣,我都替你嫌著累。”
說完,筱白就背著包跟著大部隊繼續往前走了。
沈之恒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短短一分鍾的時間,後麵的人群不斷從他身旁經過,此時的天色尚未完全暗淡,但山上樹木密密麻麻的冠蓋卻遮蔽了天空中稀薄的光線,青年的身形逐漸消失在了林間昏沉的夜色中。
可沒過多久,就在沈之恒回過神來,準備跟上隊伍的時候,那抹熟悉的身影又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筱白背著包,拄著一根樹枝,怒氣衝衝地走到他麵前,一把抓住沈之恒的手腕拽著他往前走:“在保護區裏麵你發什麼呆!萬一落單了被野獸襲擊,你不要命了嗎?!真是服了你了,隊伍都走這麼遠了居然還不跟過來,還害得我回來找人……”
筱白絮絮叨叨地數落著沈之恒,他現在一肚子怨念,越說還越來氣,走路的時候就像是踩在棉花上,兩條腿跟麵條似的直晃蕩。
沈之恒被他拽著,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前方隊伍的領隊一直舉著會發光的旗幟,光線很亮,所以不用擔心會迷路。而在來到一個山坡前時,筱白搖搖晃晃地停下腳步,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崩潰的歎息。
這條路是近道,但坡很陡,正常人大概徒手才能勉強爬上去,他們帶著這麼多東西當然就不可能了。大部隊走的時候是繞路走的,為了回來找沈之恒,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經過這個坡了。
下坡的時候還好,但換成是上坡……
“走吧,”他無可奈何地把手中充當拐杖的樹枝一丟,拍拍手說道,“再不跟上就連晚飯都要被搶光了。”
沈之恒抬頭看了一眼這個坡度,估摸了一下,忽然把背包背在前麵,然後伸出雙臂,一把抱起了前方的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