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辭也沒聽過息莊,但他了解縱霧山。
縱霧山占地極大,西有永盛,東臨棲州,南邊是陵教的地盤。剩個北麵山高水險,亂峰橫斜,土地又格外貧瘠,基本沒有人煙。
從棲州前往永盛,必須朝北繞上一大圈。
巧就巧在,鬼墓離縱霧山不算遠。轉頭向西南,可以徑直紮進縱霧山脈。按閆清的說法,他曉得一條捷徑——他們隻要肯走險路,又願意吃苦,三四日就能到息莊。
既然確定了目的地,時敬之求生心切,帶他們連夜奔逃。三人跑到日頭高照,才在山林中安頓下來。
此處臨河。河水清澈見底,沒完全凍上,正適合落腳。
下了趟鬼墓,又添了一張嘴,包內食物所剩無幾。時敬之殷切地看向尹辭:“好徒兒,為師想吃魚,山雞也行。”
還點上菜了。
不過冬日山林荒涼,撿不到野果,隻能獵肉吃。他頂著個山戶身份,也算回歸本職。
尹辭起身:“習武之人耐得冷,師尊去捉魚。我找找山雞兔子,閆清再撿些柴火來。待會兒我給你們燒飯。”
一個時辰過去。
尹辭手裏拎了三隻山雞,抬頭就看到了可憐兮兮的師父——時敬之呆坐河邊,正用內力烘衣服,整個人散著熱氣,化作一隻剛出籠的包子。
尹魔頭殘酷發問:“師尊,魚呢?”
時包子目光悲戚,指指下巴上的紅痕:“我捉到條大的,結果……咳,它差點把我抽暈。”
尹辭嘴角抽了抽:“沒魚就沒魚,雞肉夠吃。”
是了,便宜師父內力驚人,實戰經驗卻少得可憐,生活經驗也沒多到哪裏去。他準沒把魚的力道放在眼裏,給它當場抽傷了尊嚴。
“你笑我。”時敬之苦道。
“沒,師尊看錯了。”
“阿辭……”
兩人鬧了一半,閆清也回來了。看清他的戰利品後,師徒倆齊齊閉了嘴。
閆清背著老高的柴火,手裏還拖了頭瘦小野豬。他頭頸滿是汗和泥,顯然來了場苦戰。
接到兩人訝異的目光,他喘著氣解釋:“撿柴時看到的,試著抓了抓。”
時敬之目光呆滯:“太衡派還有這種訓練?”
“小時候有人教過。”閆清靦腆地笑笑,“我不會料理,還得麻煩尹兄弟。咦,沒魚嗎?”
時掌門瞧瞧尹辭手裏的雞,又看看閆清拖來的野豬,將頭一抬:“掌門我突然不想吃魚,荒郊野外的,太奢侈不好。改天啊,改天。”
莊大師絕對想象不到,自己的大作竟在百年後被用來殺雞剖豬——尹辭拔出吊影劍,利落地處理獵物。
三隻雞填了幹草香料,抹好鹽,鬆枝熏過再烤。整頭豬被尹辭麻利分解,化為整齊的肉塊。他這邊熏上肋排,用石板炒起香料和鹽,又囑咐閆清去燒熱水、剝腸衣,做些香腸當幹糧。
烤肉香氣四散,金黃的油脂滴入火舌,滋滋吱吱地響。
閆清看得肅然起敬:“不愧是獵戶出身,我還以為用劍會麻煩些……”WwWx520xs.com
尹辭頭也不抬:“隻要熟悉骨肉連接,徒手也剔得了肉。”
時敬之目光終於從烤雞上移開,似有所悟。
不過等他吃起來,那點正經氣息煙消雲散。
時掌門滿嘴雞肉,手裏還抓著塊肋排:“閆清,你生了鬼眼,為何不投靠陵教?你要在鄭奉刀麵前睜眼,他絕不敢傷你。”
閆清吃得滿臉通紅:“我死也不要和陵教扯上關係。”
“為什麼?”
“魔教中人腦子個頂個有病,赤勾教崇拜宿執,陵教又對閻家血脈無比狂熱。我一個下仆,什麼都不懂。就算得了陵教高位,也隻能當傀儡,還憑空多出無數仇家。”
“所謂‘好處’,也就是能吃上飯,再被塞幾個無辜女子,畜生似的配種。”
閆清越說越委屈。
“不如當個良民。既可以正當養活自己,還能與所愛之人共度一生。”
尹辭:“……”這孩子現實歸現實,看得確實清楚。
想來諷刺。閆清在他見過的閻家後人裏天分最高,結果對陵教毫無興趣。
時敬之也很滿意這個答案。三人吃飽再上路時,他幫閆清背了不少香腸熏肉。
有了這頭野豬,一行人不缺吃食。他們年富力強,又都有武功底子,走得相當快。剛滿兩日,枯山派便尋到了息莊。
隻是息莊的狀況有些怪異。
小村莊靜靜臥於積雪之中,不見炊煙,田裏莊稼給雪壓得一塌糊塗。房屋保存良好,屋簷下晾著臘肉臘魚,缸裏米還新鮮,灶上留著冷透的飯菜。
家畜倒在棚內,早已凍得發僵。
村民仿佛憑空消失了。
。您提供大神年終的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