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喊了聲季臨的名字,短短幾秒鍾時間,四周被圍得水泄不通。
原先不敢駐足的,也都折返回頭來看熱鬧。
男人還穿著舞台上那身西裝,高大筆挺地擋在她麵前,餘繁初不自覺捏緊手中的奶茶,下意識地往他身後貼了一些。
“喲,這是誰啊?”小混混手指在耳朵裏轉了轉,痞痞地笑,“怎麼著?大明星路見不平行俠仗義,想上個熱搜?”
話音剛落,不知從哪又冒出一群五顏六色的小混混,站在他身後耀武揚威。
那人吊著眼角,繼續道:“老子敬你是師兄,別多管閑事,咱就當今天沒見過,井水不犯河水。”
“多管閑事?”季臨麵無表情地撇唇,脫下外套扔給身後的姑娘,微仰著脖子扯鬆領帶,邊擰開袖口的扣子,邊往前跨了一步。
俯視著他們,目光森冷如冰,“動我的人,知道後果嗎?”
餘繁初眼皮顫了顫。
即便知道他那句“我的人”,並沒有那種曖昧意思,還是忍不住心弦被挑撥了一下。
小混混有被威懾到,但很快發現自己人多勢眾,沒什麼好怕的。依舊那副流氓相,昂首挺胸地對兄弟們嗤笑:“聽見沒?大明星要跟老子搶女人,還要跟老子打架,明兒熱搜頭條,夠不夠勁?”
“必須的夠勁啊,讓哥們兒也上個熱搜?”一群人哄笑起來。
混混頭子擼起袖子,一副準備開幹的架勢。
餘繁初想起蘇傑明曾經叮囑過,在外麵無論占不占理都最好不要牽扯是非,以季臨的知名度,一旦發生公關事件很難平息。更何況現在那幫人以多欺少,毫無疑問是季臨要吃虧。
她扯了扯季臨的袖子,小聲說:“你別打架。”
“躲開。”他語氣有些燥,推開她的力道卻很溫柔。
男人掌心的溫度仿佛還停留在手腕上,餘繁初心口又是一震。等醒過神來,她趕緊掏出手機準備給蘇傑明打電話。
號碼還沒摁下去,人群後麵突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女人的咆哮:“讓——開——!”
圍觀人群紛紛讓出一條路來,隻見一個拿著季臨應援燈牌的女人站在前麵,身後還有數不清多少個女人。
“聽說有人要打我們臨臨!都給我上!往死裏揍!”
那群混混們哪見過這種陣仗,麵麵相覷,嚇得臉色慘白,然而都沒來得及跑,就被那些女人圍在了中間。
慘叫聲中,季臨拽著餘繁初消失在小吃街盡頭。
-
餘繁初跑了一路終於緩過氣來,季臨正蹲在湖邊,往湖裏扔石子。學校的小竹林裏黑幽幽一片,依稀能看見不遠處一對男女你儂我儂的身影。
餘繁初摸了摸腦袋,轉過身背對他們。
這種地方實在尷尬,但學校因為校慶張燈結彩,處處燈火通明,隻有這裏能安心地躲一躲。
她在季臨旁邊蹲下來,壓著嗓音嘟噥道:“你為什麼會去小吃街?”
男人盯著水麵上的波紋淡淡道:“餓了,去找吃的。”
“那裏沒有你愛吃的。”餘繁初不假思索地開口。
說完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居然真的把蘇傑明給她那本厚厚的東西都記下來了。
明明也沒有特意去背,那些喜惡和小習慣,就那麼像烙印似的刻在她心底了。
壓下莫名其妙的情緒,餘繁初一轉頭,正對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
“為什麼選我?”他輕飄飄地問。
餘繁初愣了一下。
季臨望著她,“挑獎品的時候,你不是很想要那個音樂精靈?”
餘繁初腦子剛明白過來,又懵了:“你怎麼知道?”
“你貼在工位上,全辦公室的人都知道。”季臨淡淡撇開目光。
“……”
看見獎品一的時候她的確是很驚喜。
她一直想要個AI音箱,卻沒找到合眼緣的設計。學校聯名款的音樂精靈自從網上爆料出圖片,每個邊邊角角都剛好長在她審美上。
但因為隻限量兩個,原本打算讓餘安州想辦法幫她去弄的。
“為什麼?”季臨出乎意料的執著。
“因為……”餘繁初頓了頓,無比坦誠地望著他的眼睛,“我怕挨揍啊。”
“……”男人目光顫了顫,隨即嘴角一抽。
餘繁初正色道:“你也看到了,你那些粉絲們都想聽你唱歌,我要是不選你,下場應該會和剛才那幾個混混一樣。”
話音剛落,就見他麵無表情地起身,抬腳往林子外走。
“你幹嘛?你不怕被狗仔拍了?”餘繁初趕緊拽住他。
季臨腳步稍頓,居然停了下來。
“表哥說了,他那邊結束就給我們消息,車子會過來接的,你不要亂跑。”餘繁初叮囑道。
季臨垂眸望著她,眸子依稀比他身後的夜色還要幽黑,虛靠著身後一窩竹,昏暗的燈光投射在葉子上,在他側臉留下一塊不太明顯的斑駁。
而昏暗裏,他的輪廓更顯得深邃硬朗。
分明滴酒沒沾,餘繁初竟覺得有點暈乎的醉意。她甩了甩頭,強迫自己頭腦清醒些。
季臨靠著竹子看了她一會兒,慵懶的嗓音才提起來:“我想了一下,你的工作能力還不錯,所以我想再給你個機會。”
餘繁初抬了抬眼皮:???
“回來上班。”他直截了當的四個字,清晰而擲地有聲。
餘繁初差點就要不爭氣地點頭哈腰叫聲老板萬歲。
但她心底的尊嚴還是為自己爭取了一些清醒:“你這是命令我回去上班嗎?”
季臨模棱兩可地撇開目光,“嗯哼。”
“你說開除我就開除我,你說要我回去我就回去?”餘繁初提著一口氣,死死盯著他胸前的扣子,“你以為你是玉皇大帝,還是當我是條狗?”
季臨目光跳了一下,眼皮掀起來望著她,摸了摸自己光滑的手背,好像那上麵有什麼東西。
“……”餘繁初因此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狗血往事,臉頰一熱,語氣幹巴巴道:“我不會回去上班了。”
季臨挑了挑眉:“真不回去?”
“不回。”餘繁初態度強硬,眼神堅定地望著他,“是你親口說開除我的,成年人,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
季臨嘴角一抽:“……”
餘繁初神氣地轉過身,也優哉遊哉地往湖裏扔石子。
季臨看了她一會兒,出聲:“哎。”
餘繁初愛答不理:“幹嘛?”
“我沒開除你。”季臨一本正經道,“我那天說的是你明天不要去上班,又不是永遠不要去上班。”
餘繁初:“……”
您是在耍無賴嗎?
雖然這咬文嚼字的似乎沒毛病,當初他那句話還真有歧義。
但她哪裏是肯輕易屈服的。
“不去。”餘繁初繼續往湖裏扔石子。
季臨挨著她蹲下來,“怎麼著,還得八抬大轎啊?”
餘繁初嘟噥:“誰稀罕你八抬大轎。”
季臨捏了塊石子在手心裏把玩:“那你稀罕我什麼?”
餘繁初:“……”
“你稀罕什麼,能給的我都給。”季臨頓了頓,正色道,“除了我這個人。”
隻是句戲謔的話,餘繁初卻忍不住臉頰一熱,仿佛這人身上有電似的往邊上挪了挪,低聲道:“臭不要臉。”
季臨扯了扯唇,把手裏的石子扔出去,看似輕飄飄的動作,卻在遙遠的湖心砸下一個水洞,波紋從那處四散開來。
“餘繁初,我有時候真懷疑你眼瞎。”
“……”
人都是賤骨頭。
得不到的拚命想要,到手的卻不珍惜。
他必須得承認,每每看見這個渾身豎著軟毛刺的小丫頭,心裏就癢得不行。
想看她像那些為自己瘋狂迷戀的女孩那樣,想看她滿滿當當全是自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