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倩捂著嘴驚呼一聲,可郭星辰什麼都聽不到了，滿腦子隻有山崩地裂似的轟隆作響，整個世界瞬間退化成黑白兩色,眼前畫麵像是出了故障的老舊電視,迅速地閃動。
雙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毫無知覺地飛奔出辦公室,許多人看見她倉皇的臉色都自覺讓路。
跌跌撞撞跑進電梯，看著變化的數字等待的每一秒鍾都像是烈火上炙烤的煎熬,沁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卻讓人如墜冰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生氣。
她從來沒覺得到急診的路這麼長,長到一段生命都無法承載，也是第一次站在熟悉的大廳中央,竟然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谘詢台的護士似乎有點意外,親自出來問她：“你是有什麼事嗎？”
郭星辰順了順氣,依舊是嗓音顫抖：“剛剛120送來的律師呢？”
“哦，去手術室了。那邊一號手術室。”護士抬手指了指方向。
郭星辰抬腳飛奔過去。
手術室的大門緊閉著，門口站著兩個應該是律所同事的西裝男,均是一臉憂色。
其中一個男人重重地歎了一聲,道：“希望手術能成功。”
另一個男人嗓音都是哽咽著的：“我他媽就想把那個瘋子殺了。”
男人拍拍他肩膀，“別這樣,相信醫生。”
郭星辰眼眶通紅,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走過去問：“主治醫生怎麼說？”
男人看見她驚訝了一瞬,但很快平靜下來：“醫生說盡力，運氣好的話能保住那條胳膊,不用截肢,但可能沒法跟以前一樣正常活動了。”
話音未落,眼淚便無法控製地奪眶而出。
“哎你，你別哭啊……”男人一下子慌了，連忙從兜裏掏出紙巾，“你是我師傅的什麼人？”
郭星辰吸了吸鼻子，“你師傅？”
“是啊，我師傅。”男人把紙巾遞給她，“我師傅可是咱們律所最厲害的律師……之一。”
郭星辰鼻子一酸，又一股眼淚狂湧出來。
“好了，你別哭了。”男人越發不知所措，不停地遞紙巾，“你是他女兒？”
“誰是他女兒！”郭星辰邊哭邊喊道，“……我是他女朋友。”
兩個男人都目瞪口呆，半晌，才“啊？”了一聲。
郭星辰點點頭：“沒錯，我就是他女朋友。”
來的路上她就想好了。
不管等待著她的結果是什麼，她都不會再逃避自己的心。
就算是最壞的結果，她也會和他一起麵對。
手術據說要四五個小時，郭星辰等了半個多小時，實在是按捺不住了，給王主任打電話。
“喂，主任。”她轉過身，手指在牆上摳著，盡管軟聲細語地懇求，“我能不能申請進手術室……”
王主任：“你要進哪個手術室？直接找醫生就行了，觀摩學習不用報備。”
“不是的主任。”郭星辰咬了咬唇，說，“是門診這邊，我有個朋友傷得很嚴重，我想去看看，您能不能幫我——”
“星辰？”前方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叫喚。
郭星辰腦袋裏嗡地一震，呆呆地望向幾米之外，略顯風塵仆仆的男人。
領帶鬆了，白襯衫領口的扣子解到第二顆，頭發也似乎是因為奔跑而被風吹得淩亂不已，手裏拎著一個大大的袋子。
她飛快地跑過去抬起他一條胳膊，又抬起另外一條，確定兩條都好好地長在身上，才淚盈盈地撲進他懷裏，用力抱住男人的腰。
“你嚇死我了嗚嗚嗚……”
“我還以為是你……”
“你要是殘廢了我怎麼辦嗚嗚……”
“我沒事。”謝凜神色溫柔地低下頭，摸了摸她的腦袋，“我買了飯，要不要一起吃點？”
兩名同事一頭霧水地麵麵相覷。
這特麼，到底是誰女朋友？
謝凜牽住她的手，寬厚溫暖的掌心將她被冷汗浸濕的手慢慢地捂熱。
打開袋子裏的飯盒，郭星辰愣了愣：“隻有三份啊。”
“我們隻有三個人。”謝凜笑著把兩份分給同事，手上隻留了一份，好整以暇地望著她，“我跟你，就算一個人。”
郭星辰臉頰一熱，那兩名同事都忍不住偷笑。
她想索性說自己不吃了，可肚子又不應景地叫了一聲，隻好硬著頭皮道：“那我用筷子吃，你用勺子。”
“不用這樣吧嫂子。”一名同事拉著另一名同事站起來，“我們倆換個地兒，不打擾。”
郭星辰：“……”
走廊裏隻剩下兩人，郭星辰拿筷子夾菜吃，可是豆腐太嫩，都快戳散了也沒夾起來。
“這個你不好弄。”謝凜用勺子舀起來，喂到她嘴邊。
郭星辰臉更紅了。
這是他吃過的勺子，連上麵的豆腐都像是帶了電，她猶猶豫豫的不張嘴，他手裏的勺子已經輕輕撬開她唇，像是喂小孩吃飯那樣“啊”了一聲：“乖，張嘴。”
郭星辰鬼使神差地張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