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澱好自己的情緒,然後轉過身想要回病房,眼角餘光卻在轉身時無意瞥到了一抹單薄瘦削的身影。
男人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竟然是紀南湘。
她跌跌撞撞的走著,身子很不穩,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摔倒。
明宴辰看到她那副孱弱的樣子,心髒不由揪起來,他還沒等仔細思考,身體卻像是有了自主意識一樣,邁開腳步朝她走了過去。
每走一步,他的心就跟著沉一分。
這麼晚了,她不好好在病房裏躺著,出來做什麼?
紀南湘扶著牆慢慢的走,走了沒幾步就覺得又開始頭暈起來,視線裏也是一片模糊。
她停下來休息了會兒,然後走到樓梯口,順著台階一步步費力的往上爬。
明宴辰繃起臉色,悄無聲息的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晃晃悠悠的身影,總覺得她像是會隨時摔下來一樣。
他與她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可她卻仿佛完全沒察覺到,隻是自顧往上爬。
紀南湘爬了大概二十幾分鍾,才從病房那層樓爬到了頂樓的天台上。
她推開門,目光落向前方空蕩蕩的天台,剛走進去,夜晚清涼的風就立刻將她的頭發和衣服吹了起來。
紀南湘徑直往前走,頭發被吹得貼在臉頰上淩亂不堪,輕飄飄的腳步像是遊魂一樣。
明宴辰跟著走到天台門口的時候,剛好看到紀南湘往樓頂的邊緣走,她邁出去的每一步看在他眼裏都充滿了決絕。
男人瞬時瞪大雙眼,恐慌感從他的四肢百骸壓過來,一寸寸用力的撕扯著他的心髒。
他恍若窒息,來不及考慮便大聲喊道:“紀南湘,你給我停下!”
紀南湘似是聽到了他的聲音,腳步停了一下。
但也隻是停了一下而已,她並沒有回頭看他,很快又繼續朝前走去。
明宴辰盯著她充滿決絕的背影,感覺呼吸都仿佛被剝奪了。
她來頂樓的天台做什麼?想要自.殺嗎?
思及此,他連忙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想要攔住她。
他錯了,他知道自己錯了,他不該罵她,不該衝動下差點失手掐死她,更不該想要抽她的血去救紀曼凝。
紀南湘還沒等走到天台邊緣,就猛地被人從後麵一把抱住,明宴辰強而有力的雙臂將她瘦削的身子緊緊箍在懷裏,生怕她再往前走一步。
她低頭看向緊緊摟在自己腰上的手,不由皺起眉,“你做什麼?”
“紀南湘,你沒被燒死不甘心是不是?又想從這裏跳下去摔死?”他死死抱著她,將她被風吹涼的身體稍稍捂熱了些。
難道紀南琛死了,她也不想活了嗎?
越想,心裏的恐懼就越深刻,他抱著她的力道一再收緊,像是把所有的力氣都用盡了。
紀南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產生了錯覺,聽到他的聲音裏不隻是憤怒,似乎還夾雜了恐慌。
她瞥了眼天台下麵,想要掰開他的手,“誰跟你說我要跳樓?”
明宴辰抱著她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才稍稍鬆了些力氣,但還是抱著她,“你不想跳樓,那你一個人這麼晚了爬上來做什麼?”
“……”
她來吹吹風啊,她還能做什麼?
難不成還真的跳樓?
男人將她的身子轉過來,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臉,怒火跳躍上了眉頭,說話的口氣卻又不敢太重,“紀南湘,就算是你放的火,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我們……我們畢竟夫妻一場。”
紀南湘不說話,隻是嘴角染了清淡的笑。
以前被誤會,總想著去解釋,因為不甘願承受這不白之冤。
可現在麵對誤會,她卻除了笑,已經不想有任何多餘的反應了。
他認定了火是她放的,那就當是她放的吧,無所謂了。
明宴辰看著她平靜如水的神色,也猜不透她心裏的想法,隻是盡可能的安慰著她,“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你不用擔心。”
紀南湘聽出來他語氣不似平時般冷漠,反而還略帶了一絲驚慌,她挽唇輕笑下,聲音沙啞地問:“我隻是上來吹吹風而已,明少有興致一起嗎?”
他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是過分緊張到失態了。
紀南湘將被風吹亂的頭發勾到耳後,一雙翦眸清涼寂靜沒有溫度,“明少這是什麼表情?我睡了那麼長時間,晚上睡不著了,所以上來吹吹風,不可以嗎?”
明宴辰盯著她的小臉出神,他想要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些什麼,卻什麼都看不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竟然能將自己的情緒隱藏的如此滴水不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