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雨眠見程聿回來,第一反應是自己沒有聽他的話,乖乖在房裏呆著,便有些心虛地倒退回去。
程聿關上門,把衣服和鞋塞進廷雨眠的手裏,說道:“”穿上,動作快點。”說完就退到了屏風外麵。
廷雨眠低下頭,看了眼自己混雜著血汙和塵土的腳,快速穿戴起來,鞋子有些大,但是比沒有好太多了。
程聿背對屏風站著,等廷雨眠出來,他便拉起她的手,兩人離開了客房。
等廷雨眠換衣服的功夫,程聿已經快速地盤算過了,廷雨眠手無縛雞之力,而他劍傷未愈,沒有把握能安全的離開蘇潭,不如先去找裴右洵和唐周,畢竟一般人也不敢公然得罪明月山莊。
長街的盡頭沐浴在一片火海之中,更糟糕的是,一群蒙麵人站在客棧的門前,將出路堵了個水泄不通。
廷雨眠克製住自己不去看那紅光所在,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前麵的人,程聿胸口有傷,她想盡量不要拖他的後腿。
火光中,一名蒙麵人上前一步,啞著嗓子道:“把那姑娘交給我,閣下可自行離去。”
程聿一句廢話沒有,拉著廷雨眠掉頭就跑。
身後的人趕著追來,大堂裏有許多桌椅,程聿帶著廷雨眠在其中穿梭,相比獨自一人,速度難免慢一些。
二人剛剛跑至後院,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一把長刀向從頭砍來,程聿丟開廷雨眠的手,側身一仰,銀光堪堪在兩人之間劃過!程聿毫不遲疑,單手奪了來者的刀,跟著送出一掌,也不見他如何使力,那人竟被拍出一丈來遠,躺在地上吐血不止!
程聿隨手將長刀擲出,長刀插在樹上,切斷了栓馬的繩子。程聿雙手握住廷雨眠的腰,輕輕一托,將她托上了馬背,程聿緊跟著翻上來,雙手執韁,將廷雨眠護在身前。
“駕!”喵喵尒説
隨著程聿的一聲輕喝,那馬兒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向外衝去!臨走前,程聿不忘反手,將樹上的長刀一把抽出。
蒙麵人雖將客棧團團圍住,卻也擋不住這匹高頭大馬的極速狂奔,加之程聿長刀在手,更加勢不可擋,不多時便殺出了重圍。
去往蓬雲客棧的路已被堵死,程聿隻能帶著廷雨眠往城外逃。
蒙麵人一齊跑到馬廄裏,紛紛解了韁繩,翻身上馬,頓時馬隊如洪水,向著城外傾瀉!
廷雨眠窩在程聿的懷裏,冷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馬背顛簸之下,廷雨眠仍能清楚地聽見程聿的心跳隔著衣襟傳來,一下一下,沉穩有力。
夜色正濃,狂風迷眼,廷雨眠的雙眼幾乎不能視物,可她能聽見身後的馬蹄聲又急又近,似乎就在耳邊。
馬蹄踏碎了時空,耳邊傳來樹枝的折斷,還有“嘩啦啦”的撥草聲,廷雨眠猜想他們應該是跑進了一片樹林,可他們身後的馬蹄聲卻絲毫不見停滯,催命一般地追著他們不放。
“抓緊我!”程聿忽然低喝。
廷雨眠背對著程聿,不知如何抓緊他,可程聿說了,她就努力去執行,隻見廷雨眠慢慢鬆開扶住馬鞍的雙手,最大程度地向後靠去,反手抱住了程聿,緊緊抓住他腰後的衣服,程聿的衣服濕透,廷雨眠握在手中,隻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程聿一邊縱馬一邊道:“待會兒我說跳,你就抓緊我,一起跳,明白嗎?”
許是怕廷雨眠聽不清,程聿這句話說的鏗鏘有力,透過胸腔震蕩著廷雨眠的側臉,廷雨眠抓緊他,大聲回答:“明白!”
後麵的人緊追不舍,程聿拚命驅動韁繩,座下的馬兒如發狂一般四蹄狂奔,樹枝藤蔓從眼前掠過,飛速地向他們身後劃去,草屑迎麵飛來,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蒙麵人毫無鬆懈之意,程聿感受著身後的速度,覺得他們越追越近,幾乎觸手可及。
就在這時,撥雲見日一般,眼前的視野突然開闊,腰間被牢牢錮住,廷雨眠聽到了程聿的大喝,“就是現在,一!二!三!跳!”
廷雨眠鼓足了全身的力氣抱緊程聿的腰,眼睛一閉,向旁邊躍去!
程聿護著廷雨眠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廷雨眠隻覺渾身的骨頭都被碾了一遍,痛得她眼冒金星!
可痛感還沒過去,耳邊就響起了慘叫和嘶鳴聲,廷雨眠趴在地上抬頭,原來前方是一處懸崖,那些蒙麵人躲閃不及,竟然連人帶馬撲了下去!
這場麵雖不血腥,卻帶著一種萬物被黑暗吞噬的可怖,廷雨眠臉色慘白地看著那裏,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程聿也是趴在地上,注視著那一處,待到所有人都消失得幹幹淨淨,他才鬆懈下去,翻了個身,躺在地上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