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叢林不大,卻並不好走,兩個人走了許久又回到了原地,期間廷雨眠從裙子上扯下一片布,撕成小條掛在手臂上,一邊走一邊係在沿路的樹枝上作記號,當布條再次出現時,廷雨眠知道,他們又迷路了。
廷雨眠擦掉額前的汗,暗中鬆了鬆膝蓋,她心裏感歎程聿有先見之明,饒是上了藥,走了這麼多的路之後,也幾乎要了她半條命,正當廷雨眠想換個方向再試的時候,聽到程聿在她後麵道:“讓開。”
程聿提掌運氣,廷雨眠匆忙向左退開幾步,隻聽程聿反手向前一推,“嘭!”地一聲巨響,大樹應聲而斷。
草葉紛飛,廷雨眠放下護目的手臂,不禁大為吃驚!
這片叢林植被繁茂,樹木粗壯厚實,眼前的這一棵三人環抱尚有餘地,程聿竟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空手把它劈斷了?
程聿捂著胸口跪了下去。
廷雨眠跑過來扶他,“你,你怎麼了?”
程聿咽了一口氣,看上去十分費勁,“沒事,可能是傷口裂開了。”
廷雨眠先還困惑,很快便明白了,日前程聿被廷嶽山所刺,一定是他的劍傷還沒有痊愈,剛剛又運氣砍斷這麼大一棵樹。
廷雨眠著急道:“那,怎麼辦?你身上帶藥了嗎?這裏應該有止血的草藥,我去采一點吧,你告訴我長什麼樣。”
話音未落,隻聽“噗——!”
程聿噴出了一大口鮮血,麵前的草葉上頓時淋漓一片!
“程聿!”廷雨眠被嚇哭了。喵喵尒説
程聿喘了口氣,他用肩頸支著頭,好像頭很重,“沒事,你扶我過去坐一會兒。”
廷雨眠把程聿右邊的手臂架在脖子上,扶他往旁邊的一棵大樹下挪去,程聿的背剛一靠著樹幹,立刻就滑了下去,連帶著廷雨眠也跌倒在地。
廷雨眠爬起來,扶好程聿,手忙腳亂地摸他的胸口,泣道:“你怎麼樣?我有沒有壓到你?痛嗎?”
程聿捂著胸口上作亂的小手道:“別哭,你,你別哭。”說完卻痛得皺緊了眉頭。
廷雨眠咽著喉嚨,“好,我不哭,我聽你的,你別死!”
程聿將頭往後一靠,道:“不用擔心,隻要你帶著碧玉令去,去明月山莊,一定會有人替你報仇的。”
這是程聿嗎?程聿才不會說這樣的話!
廷雨眠忽然感到恐懼,她懇求道:“程聿,你別死,你死了我怎麼辦?我一個人怎麼去明月山莊?”
程聿仰著頭喘息,額間布滿冷汗。
廷雨眠抓住他的肩膀,“你不能死,你說過,隻有強者才能主導別人的命運,所以你得活著,否則憑什麼要我聽你的?”
程聿扯了下嘴角,就像大人聽見孩子說了一句傻話,不知從何爭辯,也隻能笑了。
廷雨眠隻覺腑內氣血上湧,大喊道:“你答應我的!”
程聿受不了噪音,閉上眼睛,把頭偏向另一邊道:“我說我會死了嗎?”
廷雨眠抽泣著,雙手扶住程聿的臉,把它掰回來,“那你?”
程聿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我懷裏有一把藥草,可以止血。”
那為什麼早不說?
廷雨眠恨恨地瞪了程聿一眼,伸手往他懷裏探,她一下就摸到了藥草,而雜亂幹澀的藥草間,另有一物光滑圓潤,觸手生溫,貼合著她的手心,熟悉又親切。
廷雨眠撥開雜物,將青草從程聿的懷裏拽了出來。
“現在該怎麼做?”廷雨眠攥著青草,神色焦急。
程聿的眼睛似有似無地向下耷拉,就像快睡著了一般。
“說呀!我該怎麼做?”
廷雨眠見程聿不說話,擔心他會死,趕緊用力搖了搖他,防止他睡過去。
程聿緩緩道:“嚼碎,敷在我的傷口上。”
“你別睡!”
廷雨眠把青草往嘴裏塞去,腮幫子鼓成兩團,不停地律動,她頭上冒著虛汗,一聲不吭,專注地嚼著草藥。
撥開中衣,程聿崩裂的傷口出現,廷雨眠咽了咽唾沫,抬起頭看程聿,他的臉剛才隻是白,現在已經開始發灰。
廷雨眠低下頭,將手上的草藥渣一下子按下去,程聿吃痛挺起!廷雨眠慌張抬頭,所幸程聿除了臉色不好外,沒有痛苦的表情,廷雨眠伸手替程聿把草藥抹勻,怕程聿睡過去,沒有刻意控製力道。
處理好傷口後,廷雨眠起身往旁邊跑去,回來的時候手上托著一片大葉子,葉子卷起呈漏鬥狀,底端還在不停的滴水。
程聿看起來渙散的眼神,其實正膠著在少女的臉上,廷雨眠卻隻顧將葉子托高,葉尖的底端對準程聿的嘴,斷斷續續的清涼落在程聿的唇上。
“張嘴!”廷雨眠看了上來。
程聿清冽甘甜的泉水順著嘴巴流進胃裏,滿腔的幹澀瞬間被驅走了很多。
廷雨眠又走到旁邊,扯下剛剛係在樹上的布條,就著剩餘的泉水替程聿擦拭胸口,她治不好程聿,但想讓他舒服一點,至少不要那麼黏糊糊的,不要讓他聞見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