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洗塵(1 / 2)

大約跑了一炷香的功夫,眼前的景致從繁華的街道變成了開闊的山景,明月山莊不在京城,而是坐落在一座鍾靈毓秀的遠郊山峰上。

客京京郊環山抱翠,東麵的明月山莊與北麵的白馬寺隔峰相望,山底青被綠浪,杳無人跡,山間雲霧繚繞,百鳥清鳴,恍如蓬萊仙境。

廷雨眠下了馬,視線穿過高聳入雲的天梯,望向天珠峰頂,那裏雲霧繚繞,天台路迷,藏在雲海深處的明月山莊凜然不可侵犯,聖潔的恍如天人居所。

廷雨眠心想,這便是爹心心念念守護了一輩子的地方。

天梯直達雲霄,爬起來卻比看起來更高,廷雨眠捏起袖子擦汗,唐周停下道:“阿眠,我背你!”

廷雨眠搖頭,她望了望峰頂,決意要自己爬上去。

唐周順著廷雨眠的目光往上看,以為她忌憚程聿,心中冷哼,幹脆反身往地上一坐,堵氣道:“我們休息一下!”

程聿大概沒聽見,仍在緩步上行,廷雨眠彎下腰對唐周道:“我不累。”

唐周不為所動,堅定道:“我腿疼。”

廷雨眠抿了抿嘴,知道唐周不是真的腿疼,勸道:“忍一忍,就快到了,你看,程師兄都走遠了。”

唐周偏頭大喊,“他當然走的快啦,叫他跟我換匹馬騎試試!”

試試——試試——試試——

唐周憤怒的聲音在群峰之間繞開,驚起山間白鳥無數。

廷雨眠匆忙轉頭,隻見遠處的人影停了下來,她急忙去拉唐周的手臂,催促道:“好了好了,歇好了,可以走了!”

唐周非但紋絲不動,一個反手將廷雨眠也拉了下來,與自己並排坐在石階上,提高音量道:“急什麼?上吊還要喘口氣呢,咱們又不趕著去投胎。”

壓迫的氣場漸漸靠近,廷雨眠欲哭無淚。

“你幹嘛?”

唐周戒備地往後一縮,程聿的臉忽然出現,不僅如此,他還蹲了下來,與唐周保持平視。

程聿道:“看你這麼委屈,想補償你”

那這凶狠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唐周正要拒絕,右腿已落到了程聿手中。

“我不,呃啊——!”

一聲慘叫響起,剛剛落在枝頭的白鳥再次起飛,向著群峰深處掠去。

當廷雨眠的左腳離開最後一級台階時,她的頭頂上方出現了一塊端端正正的巨匾,上書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明月山莊”,字雖是刻上去的,卻仿佛力透紙背,可以想象題字之人在寫它時必定心意堅定。

匾下是正門,兩側各掛了一塊竹雕豎匾,上麵分別凸刻了一列狂草,順著看過來,右邊是“雲深架梯九萬裏”,左邊是“撥塵見月是仙人”

撥雲見月?廷雨眠默默垂下了眼睛,她的親人是否也有撥雲見月的一天?

“阿——眠”

廷雨眠回頭,隻見唐周站在四五級台階下,顫顫巍巍地向上抬腿,正伸出手,滿頭大汗地說,“我,我腿疼——”

“……”

“通知師父和師叔,我們回來了!”程聿吩咐門口的人,頭也不回的往裏麵走,廷雨眠扶著唐周,快步跟上。

明月山莊的第一任莊主出生道家,崇尚隨性自然,無為而治,所以明月山莊的建築雖然恢弘,卻毫無奢華藻飾,一戶一窗,一屋一簷,一磚一瓦都散發著古樸韻味。

莊內遍植古鬆,伴以少量雜樹,樹木隨性而長,彼此之間和諧共生,以至於雖然久居天珠峰頂,莊內卻是生機勃勃,綠意盎然,並無高處不勝寒的清冷孤寂之感。

樹影深處多有巨石,石麵長滿青苔,猶如歲月留痕,彰顯著明月山莊的神聖與莊嚴。

長道兩旁每隔五步就有弟子站崗放哨,見廷雨眠進來也無人打量,如同一旁的鬆樹一樣靜聲而立。

行至深處,古鬆漸漸稀了,視野變得開闊起來,地上綠草如茵,偶有一兩棵年歲古舊的老鬆立在靑石之間,鬆枝舒展,華茂如蓋。樹下有幾隻仙鶴,毛色油亮,額頂豔紅,邁著細長的腿在鬆間散步,與周圍景致呼應,看起來頗得野趣。

唐周揚聲呼喚,“師兄!”

裴右洵一身月白長袍,衣冠楚楚,攜山間清風匆匆而來。

裴右洵笑容和煦,不知是否身在此山的緣故,他看上去倒比一個月前更加飄逸出塵,說話的時候還是那般音若清泉,令人心情舒暢。

“一路辛苦了!”裴右洵拍程聿的胳膊,又對唐周道:“你腿怎麼了?”

“沒事,被狗——!”

眼刀飛來,唐周打了個激靈,悶道:“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廷雨眠默默地扶了扶唐周的胳膊。

裴右洵歎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哦,師父師叔還在等,你們兩快去吧!”

唐周一臉疑惑,“就我們兩個?阿眠呢?”

裴右洵對廷雨眠微笑,“師叔說出門在外這麼多天,你一定累極了,讓我先送你去右濘那兒,好好地梳洗休息,晚些時候再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