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師叔,小師妹來了。”
裴右洵帶頭跨進來。
花廳並不大,應該不是明月山莊平時議事的正廳。
程聿和唐周依次坐在下首,上首坐著兩位年紀四十有餘的男子,右邊一位形容恢廓,氣度端正,不用猜,正是明月山莊的莊主裴憲先。
左邊一位看起來清臒一些,但勝在麵容親切,氣質疏朗,便是號稱明月山莊“智囊”的宋欽。
廷雨眠上前行禮。
“不用多禮,快起來!”
裴憲先的嗓音有如沉鍾,敦厚而深遠,“賢侄女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
廷雨眠與裴右濘並排站著,雖然兩人身量差不多,廷雨眠看上去卻格外單薄。
裴憲先道:“世事無常,這一關雖然難過,總算也是過來了,你也不要過分傷心了,如今既然來了就安心住下,這裏沒有人敢叫你受委屈。”
“謝謝裴叔叔。”
廷雨眠沒有稱呼裴憲先師叔,也沒有稱呼他莊主,隻是折中叫了一句裴叔叔,在場的人都意識到了。
宋欽的氣質明顯溫潤了許多,“你的房間我已安排好了,離濘兒的院子不遠,你們兩個孩子要好,靠的近些來往也方便,日後如果有任何需要,直接和福伯說就好。”又對一旁垂首而立的福伯道:“廷姑娘的吃穿用度,一切都要比照著濘兒來。”
福伯自然躬身應下。
廷雨眠道:“蒙兩位叔叔不棄,將我暫留此,我已十分感激,不敢再要求更多。”
宋欽道:“明月山莊的弟子都有月例,你爹久居在外,這些年積累下來的錢莊裏都幫他存著,如今不過是把他多年的積蓄用在你身上,這是你應得的,哪裏算的上要求?”
廷雨眠垂首不語。
宋欽心中了然,勸慰道:“你還年輕,來日方長,暫且安心住下,你放心,有明月山莊做主,廷家的事絕不會這樣不了了之。”
廷雨眠抬起頭,“是,多謝宋叔叔。”
宋欽笑得淡雅親切。
眾人見廷雨眠鬆口,或多或少都流露出欣然之意,隻有程聿坐在椅子裏,沉默著,若有所思。
唐周見他們差不多吩咐完了,起身提醒,“師叔,時候不早了,廚房問咱們要不要開飯?”
宋欽道:“也好,先吃飯吧?”看了一眼裴憲先,裴憲先頷首,福伯便趕緊下去預備。
眾人紛紛起身往偏廳走,廷雨眠轉身的過程中,正好對上了程聿的目光,心弦不禁擰緊!
裴右濘扶著廷雨眠問,“怎麼了?”,
廷雨眠道:“沒事,腿抽了一下,大概是路走多了。”
裴右濘道:“我那兒有泡腳的藥粉,晚上讓人給你送去。”
廷雨眠微笑,“嗯。”
落座之後,一道道精致的菜品便流水似的被端上了桌,等到圓桌被鋪滿,宋欽舉杯道:“今日的飯是為廷姑娘洗塵,師兄我們敬一杯?”
裴憲先舉杯,廷雨眠慌忙起身,“不敢,應該我敬大家”說著舉了麵前的茶杯,將包括裴右濘在內的桌上眾人一一敬過。
宋欽給廷雨眠夾了一塊糖醋裏脊,“多吃些,都是一家人,不要這麼拘謹,不知你愛吃什麼,就多準備了些”
宋欽個子挺高,坐在廷雨眠身邊給她夾菜時,仿佛是在照顧一個小孩子。
廷雨眠躬身謝過,她吃得很慢,落在旁人眼裏自然是她食量小或是女兒家矜持,隻有裴右濘知道,剛剛自己讓廷雨眠嚐了那麼多點心,現在她哪裏還吃得下飯?想到這裏,不禁帶著歉意往廷雨眠那兒瞟,廷雨眠察覺,對她莞爾一笑,然後低下頭,硬著頭皮將碗中的菜吃下去。
裴右洵看在眼裏,想起他剛剛去接廷雨眠,兩人繞桌散步的景象,心下了然。
席上裴憲先不怎麼說話,大多是宋欽在暖場,可廷雨眠初來乍到,這頓飯自然不會吃得太熱鬧,正因如此,這頓飯也沒有過分漫長,大家慢慢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