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兒”
聽到裴憲先喚自己,程聿微微側身。
“當晚可見著你師伯了?”
程聿道:“小師妹跑到客棧找我時,廷府已燒成一片火海,並未見著師伯。”
裴憲先轉向廷雨眠,“事發前你爹可有察覺?”比起剛才問程聿,語氣明顯是和緩的。
廷雨眠努力回想,“爹未明說,他當天下午來陪我聊了一會兒天,說了些我兒時的趣事,還說,對不起我和我娘,我覺得他有些傷感,卻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麼。”
裴憲先默了默,看著廷雨眠的眼睛,和聲道:“那你爹可有什麼東西交給你嗎?”
“有!”
廷雨眠回得不假思索,除了程聿,所有的人都看向她。
裴憲先道:“可否給我看看?”
廷雨眠伸手往懷中探去,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紛紛膠著在她身上。
廷雨眠從懷中掏出一物捧在手心,珍重道:“這黑雪蓮是我娘當年的陪嫁,爹說是我們廷家至寶,讓我一定要仔細保存。”
這時,程聿本來盯著酒杯的目光不易察覺地鬆開。
黑雪蓮本有七瓣,廷雨眠手中的卻隻有六瓣,隱隱能看見另一瓣的殘根藏在花蒂裏,像是被人硬生生撇斷的。
但這不重要,裴憲先的眼中難掩失望,可他還是溫和道:“傳說黑雪蓮可以延年續命,你爹既交給了你,你便好好收著,這也是他唯一留給你的東西了。”喵喵尒説
廷雨眠鄭重地點了點頭,重新將黑雪蓮放入懷中收好,臨了還用手按了按,一副珍之重之的模樣。
裴憲先眼睜睜地看著,不動聲色地與宋欽對視了一眼。
一頓飯畢,小輩們都起身告辭。
宋欽陪他們一直走到了門口,本來是裴右洵要送廷雨眠去她的院子,但宋欽說有事讓他留下來,然後對程聿道:“聿兒,你送廷姑娘去她的院子。”
唐周心想:別啊!阿眠太慘了吧!忙道:“師叔,還是讓我來送小師妹吧!”
宋欽道:“你送右濘。”
右濘似乎沒聽見,低著頭快步走了,唐周撓了撓頭,還是追了過去。
眾人慢慢走出了院子,宋欽對裴右洵道:“等會兒你爹可能會找你。”
裴右洵即刻了然,微笑道:“謝師叔。”
宋欽拍了拍他的肩膀,拾步往書房走去。
書房內,燈火通明。
裴憲先道:“沒有給她?”
宋欽道:“不奇怪,畢竟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兒。”
裴憲先看過來,“你看這事兒與陳河有沒有關係,或者攬星宮?”
宋欽道:“陳河計深,可他太重虛名,別人就罷了,對手是廷嶽山,陳河應該不會冒這種風險。若是攬星宮……”
宋欽想了想,搖頭,“他們哪裏抽得出人在滅昆侖的同時,再滅了廷家滿門?廷嶽山有多少本事你我是清楚的,攬星宮若想殺他,必得傾其精銳,可他們的精銳早都被恒夜帶到昆侖去了。”
裴憲先提醒,“你別忘了,給唐協遞匿名紙條的是任迦,代表此事攬星宮已然插手。”
宋欽背起手,開始來回地踱步,“攬星宮給折劍閣遞消息,將陳河的行蹤告知,為的是讓唐協出手,和陳河鬥個兩敗俱傷,他們好漁人得利帶走眠兒,這是我們一早就知道的。問題在於,滅昆侖,滅廷府,這兩件事發生的時間點相隔太近,廷府被滅後,昆侖的仗都還沒有打完,要真是任迦動的手,滅廷府取心法不得後他應該命人火速折返祁域,援馳恒夜,如果沒有足夠的人馬作後援,任迦是不可能命恒夜死戰昆侖的。昆侖與攬星宮同在祁域,攬星宮傾巢而出,本就是一招險棋,稍有不剩便會被反噬,可結果呢,就算是攬星宮在大峽穀中死傷慘重,恒夜還是拿下了昆侖,若單單是賭,這場賭局未免開得太大了些,他們贏得也太驚險了些!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