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真假(1 / 2)

宋欽的聲音裏帶著寒意,“這件事情的主謀在引導我們,他希望我們把廷府滅門與峽穀遇襲的事聯係在一起,即使這次沒能成功,他也找好了替死鬼,可惜,他沒想到攬星宮鯨吞昆侖,根本不可能抽人過來。”

能在臨嶺的地界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完這場戲,恐怕沒有幾個人吧?

所以根本沒有什麼黃雀,從頭到尾都是明月山莊與歸雲莊的遊戲而已!

宋欽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我希望不是他。”

裴憲先眉頭深鎖,陷入苦思,宋欽見狀,一時有些後悔加重了師兄的負擔,於是道:“師兄不要擔心,陳河嫌疑比較大,但現在不能認定峽穀的事就是他幹的,就算真是他幹的,不過也是為了醉春風心法動的一點小心思,並不是真的要與我們作對。廷府滅門的真相本就撲朔迷離,覬覦醉春風心法之人數不勝數,我們從頭查起,從多方入手,一定會有頭緒。”

外患未除,又添內憂。

裴憲先默默地起身,走至窗邊,伸手一推,涼風伴著夜色湧來,院中古鬆遒勁蒼榮,茂如華蓋,樹下隱約有兩個小孩在練劍,小一點的那個握不住劍柄,大的那個站在他身後,包著他的手挽出一道劍花,同時在他耳邊叮囑,“腕要穩,心不急,手隨心動,意在劍先。”

“嘩——”

鬆濤拂耳,定睛細看,樹下空無一物,原來隻是幻覺。

裴憲先道:“我不擔心,同門之間為了心法都可以鬩牆,何況是外人。”

他迎風而立,鬢角銀絲飛舞,苦澀道:“原是我對不住他,這麼多年來,看著他一個人受苦。”

宋欽心口猛地一痛,這才明白裴憲先說的不是師叔祖,而是廷嶽山。

沉年老痂被揭開,罪惡的枷鎖“哐當”一下,砸得人頭暈目眩。

裴憲先望著窗外,神思飄的很遠。

他的大師兄廷嶽山,自幼敏而好學,在劍術上有著極高的悟性和天分,是他那一時代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山。

誰也沒想到廷嶽山會叛離師門,沒有與任何人照麵,也沒說一句話,一個人趁著星夜下了山,同時帶走了明月山莊的至寶——醉春風心法。

師父臨終前把莊主之位傳給他,他一方麵不相信廷嶽山會背叛師門,另一方麵訝於師父竟會看中自己,因而想也不想地答應,而且發誓一定會盡心經營明月山莊,至死方休!

師父閉眼的時候,臉上殘留著欣慰的笑容,他跪在師父床前,悲憤而誌得。

當他知道廷嶽山在蘇潭的時候,他沒有派人去找,之後也不許別人去找。

因為他要等。

如果廷嶽山是假意脫離師門,那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要等他回來親口跟自己解釋。

如果廷嶽山真的背叛師門,那他就要撐著明月山莊一天強過一天,他要等到廷嶽山後悔,害怕,無路可走,最終心甘情願地捧著心法回來,在師父的靈位前給他老人家磕頭賠罪!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漸漸淡忘了第一種可能,他的心氣一天高過一天,明月山莊亦是一天強過一天,二十年過去了,廷嶽山還是成為了他的“心頭大患”。

就在這個時候,洵兒來信了,他終於知道了真相,原來師父從未選中他,師父自始至終選擇的,信任的,托付的都是廷嶽山,從來都是廷嶽山。

他如墜深潭,大太陽底下捏著信,身體卻忍不住打擺子,下麵的人見他不對,想上來扶他,被他一手揮開。

原來,原來是他搶了他的。

廷嶽山什麼也不說,在蘇潭那個破地方一躲就是二十多年,裴憲先簡直佩服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他接受這樣難堪的恩惠?為什麼要讓他當這麼多年的傻瓜?為什麼要讓他和宋欽呆在這間書房裏,不見天日的密謀了二十年?

他“惦記”了廷嶽山二十年!他齷齪了二十年!

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想找到一個繼續和廷嶽山作對的理由,以此來洗刷這身恥辱,冰冷的劍鋒對著空氣裏那個虛幻的人影一次次地刺去,可他刺的越多,劍舞的越出神入化,他心中的勇氣就越稀薄。

廷嶽山曾經抓著他的手舞劍,教他寫字,陪他讀書,幫他攬過,替他求情,照顧他,鼓勵他,維護他,教訓他……

是的,一山不容二虎,可他在廷嶽山麵前算什麼虎?他的劍,他的書,他的本事,他的正義感,哪一樣不是廷嶽山教的?連他小時候把屎拉在褲子上,都是廷嶽山給他洗的屁股!WwWx520xs.com

那是他的兄長,他的太陽,他曾經最崇高的理想!

桌上攤著書,封麵上紅泥小印赫然在目——“憲嶽同輝”

是啊,曾經的我們同樣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