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裴右濘跑過去,想要扶裴右洵起來。裴右洵跪著不動,把頭轉過來,有些茫然地對右濘說,“陳薑不肯嫁給我。”
“沒關係,我們再想別的辦法。”裴右濘滿不在乎,眼前浮現出剛剛陳薑來找她時的場景。
“為什麼?”
裴右濘握著陳薑給她的半透明瓶子,裏麵流淌著棕紅色的液體,陳薑說,“我不想讓陳河如願.”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嫁給大哥?歸雲莊已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陳薑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後轉身走了。
這是裴右濘最後一次看見陳薑,這個美麗的女子死於三天之後,陳河沒有帶她回去,而是把她葬在了青城山西麓,風景秀麗,與世隔絕。
活著的陳薑不知道,那一刻,是有人真的為她而難過的,還不止一個。
“大哥,你先起來,地上涼。”裴右濘將裴右洵扶起來,扶他坐在石凳上。
“或許還有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裴右洵抬起頭,月亮掉在他的眼睛裏,濺起一點碎開的星光,“讓你嫁給陳河嗎?唐周會瘋的。”
雲朵緩緩移開,露出月亮清晰的原貌,裴右洵不想妹妹變成嫦娥,一輩子獨守在廣寒宮裏。
右濘脫口道:“趙器彙集了八百人,應該可以抵擋一陣子了,足夠撐到申屠將軍回來吧?”
裴右洵把臉轉過來,“誰告訴你的?”
“我,來找你時遇到趙器,他告訴我的。”其實是聽陳薑說的,陳薑來找她前跟陳河談過一次話。
“那是娘和趙器聯合起來騙陳河的,青城派總人數加起來還不到五百,談何威懾?”裴右洵深吸了一口氣,振作道:“沒事,陳河不願意出手,我再找別人就是。”
曾幾何時,眼前的男子也如春柳般風姿清雅,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眨眼間他就被這濁世拖的這般疲憊?
“大哥”右濘有些遲疑,最後還是說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去找程師兄呢?”
裴右洵的目光肉眼可見的一滯,裴右濘忙解釋道:“我是說,現在情況不好,或許什麼辦法都應該試一試?”
在裴右濘的心裏,程聿隻是帶走了醉春風心法,可他還是明月山莊的程聿,爹的徒弟,關鍵時刻非常可靠的程師兄,比起陳河,裴右濘倒更寧願相信他。
“右濘”裴右洵的聲音有點硬,“程聿是攬星宮混進明月山莊的奸細,他拿走了醉春風心法,還試圖挾持爹。”
右濘知道自己應該就此打住,可是想要裴右洵解脫的渴望超越了理智,她說,“也許他隻是想救爹呢,那畢竟是他的師父……”
一瞬間靜謐無聲,微風撫上裴右洵的手背,好似嫌它涼,立刻又躲開了。
裴右洵站起來,大步流星地往亭子外麵走,裴右濘心裏一慌,匆忙提起裙子跟上。
“大哥!”
“為什麼你還會相信他?”
裴右洵猛地轉過來,臉上滿是失望,“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要不是他當眾揭穿師叔,爹不會昏迷不醒,娘不用站出來麵對滿院子逼迫我們的人,明月山莊不會淪落到要去求陳河,程聿欺騙了我們所有人,你卻要我去找他?”
右濘立刻慌了,“大哥你別生氣,我,我亂說的!”
“程聿究竟有什麼魔力,叫你們一個個都這樣相信他,也許在你的心裏,更希望他才是你的大哥!”
右濘驚懼的搖頭,淚水奪眶而出,“不是!不是大哥,我病急亂投醫,我胡說八道,你別生氣,你別生我的氣大哥!”
她從沒有想過任何人能代替裴右洵,那是她大哥,從小看顧她,世間唯一,無可替代的大哥啊!她隻是不想讓他屈尊,不想他向任何人低頭,一個娘胎裏出來的,沒有人比裴右濘更明白自己兄長的驕傲了。
寂靜的花園裏,右濘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彌漫開來,蟲兒不再叫了,似乎也在替她難過。良久,裴右洵伸手,把右濘攬進懷裏,摸著她的頭低聲道:“對不起右濘,大哥不該跟你發脾氣。”
裴右濘窩在裴右洵的懷裏,哽咽道:“大哥,從小到大都是你護著我,這次讓我護你一回吧,唐周會諒解的,他一定會的!”
如果唐周真的會諒解,那你還要哭得這麼傷心做什麼呢?裴右洵仰起頭,緩緩地撫著自己妹妹的頭發,掌心微涼,心中亦然。
遠處,唐周扶著席枕雲站在花蔭裏,席枕雲反手握住唐周發抖的手,唐周抽搐了一下,勉強扯出笑容,“我沒事。”
“周兒”席枕雲的聲音輕輕響起,“濘兒沒出息,可你若放棄,她就真的沒指望了。”
唐周轉頭看席枕雲,席枕雲靜靜地看著前麵,好像在等右濘哭完。可唐周總覺得,席枕雲看見的和他看見的,並不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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