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已不在客廳,也不在臥室,他站在洗手間裏,對著鏡子正一顆顆的解著自己身上的襯衫,隨著他的衣服漸漸離開身體,遲焰也能清晰的看到顧已背後的肩胛骨處已經泛起了一道觸目驚心的青紫。
遲焰蹙了眉,邁步走過去:
“已哥,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顧已扔了襯衫回頭看一眼遲焰,沒理睬,又徑自脫了褲子扔進了髒衣簍裏:
“你是出去還是進來和我一起洗?”
“已哥……”
“出去!”顧已冷了聲音,不想再談。
遲焰看著顧已還想再勸,但顧已最見不得就是遲焰這副關心自己的模樣,若是真的在乎和關心,當年為何要走?既然走了,那必定是自己在他心裏沒有那麼大的占比,既然如此,現在這副模樣又是做什麼?
遲焰看到顧已的臉色越來越臭,妥協出聲:“那已哥洗完我們再說。”
門關上了,遲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冷靜下來之後去臥室將抽屜裏跌打損傷的藥油拿了出來,如果他堅持不去醫院,那就將就按摩一下。
其實顧已傷的地方大部分都是肌肉,不太會有什麼嚴重的問題出現,這些遲焰都知道,但因為受傷的是顧已,便難免更慌亂也更謹慎一些。
他舍不得,也害怕。
浴室門被打開的時候遲焰快步走了過去,顧已站在門後看著他:
“給我拿件衣服過來。”
“好。”
遲焰應了一聲便轉身去臥室,隻是還沒有邁開腳步就被顧已叫停:“去行李箱裏拿。”
遲焰這才想起那些占據自己衣櫃半個多月的衣服已經在昨天晚上回到了行李箱中,折返回了玄關的位置,將行李箱放倒,打開密碼從裏麵拿出了一件體恤和短褲。
將衣服送過去的時候,顧已接過衣服輕笑了聲:
“還記得密碼?”
遲焰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剛才打開行李箱的時候沒有詢問過顧已密碼是多少,而他居然還打開了。
他們曾經在一起生活過,親密無間,連睡覺都要抱在一起,所以彼此之間是沒有秘密的,顧已的所有小習慣遲焰也是知道的。
比如說,他習慣將所有設有密碼的東西都設置為同一個,而這組密碼,這幾個數字遲焰這輩子大概都忘不了。
他們第一次做的日期,那時的顧已一下一下的親著他的嘴巴說:他一輩子都會記住這一天。
他沒說謊,十年過去了,遲焰用曾經的密碼打開了顧已現在的行李箱。
當年說著不分開的兩個人,到底是自己辜負了那份感情。
顧已沒準備等一個答案,直接關上了浴室的門穿衣,遲焰靜默幾秒回到行李前,準備將行李箱關上,重新拎到臥室裏去,但合上的那一刻,一個小藥瓶卻從行李箱的夾層滾落出來,還是上次那個,遲焰撿了起來,這次是仔仔細細的看明白了,隻不過全都是英文。
遲焰拿出手機查了一下,微微蹙眉,想起了那天晚上顧已在自己麵前的反常。
顧已就是在這個時候走出來的,遲焰沒有遮掩什麼,看到就是看到了,顧已看到遲焰手中的小白瓶,卻也不在乎,徑自走過來將藥瓶拿了過去,繼而扔在行李箱裏。
“行李就在這放著吧,我明天一早就走,不用麻煩。”
“已哥,這個藥……”
“想要管某件事之前先在心裏問問自己能不能管。”顧已打斷遲焰的話,繼而轉頭看他:“你知道什麼是最不應該嗎?”
遲焰沒說話。
“你走在路上遇見一隻流浪貓,你覺得他很可憐,但他自己或許並不這樣覺得,反而還會覺得自由自在,但你的手中剛好有一盒貓罐頭,你上前去蹲下身摸了摸他,把罐頭給了他,又起身離開,並沒有把他帶回家,這才叫不應該。”
顧已輕笑了下:“如果不想對這隻貓負責,那麼就收起你的慈悲,你突然的仁慈對這隻貓來說,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遲焰沉默著看著他,顧已任由他看,長久的靜默之後,顧已笑了下,問他:
“現在還要管嗎?”
遲焰明白顧已的意思,若要管眼前他為什麼吃藥的事情,那麼就要到他的身邊去。
可遲焰沒有這樣的勇氣,回去談何容易,回去不是簡單的他和顧已之間兩個人的事情,若是,他從一開始就不會離開。㊣ωWW.メ伍2⓪メS.С○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