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一點都不溫柔的吻,幾秒的時間遲焰就嚐到了血腥味兒,但他連眉頭都沒蹙一下,任由顧已在自己的唇齒間掠地攻城,後來他自己也開始有了回應。
一切從這裏開始變了味道。
遲焰意識到這不是一個親熱的好地方,有心想要推開顧已,但想到今天兩人注定是做不成的,畢竟樓下還有寧修時在等,於是也就放任了顧已的放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遲焰都有點缺氧的時候,耳朵裏才傳來了一聲‘我靠’。
是寧修時的聲音,遲焰佩服自己這個時候了還能如此精準的抓住這個要點。
顧已也緩緩停了下來,埋首在遲焰的脖頸處喘息,遲焰的手抬起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抱住了顧已,輕輕的順著他的後背,幫他緩和呼吸。
遲焰眼角的餘光看到寧修時站在下一層的樓梯處欲言又止,於是他自己開口緩解尷尬:
“兩分鍾,馬上下去。”
“好。”寧修時下去了,腳步聲都沒有此時遲焰的心跳聲大。
遲焰輕輕撫摸著顧已的後背,頭靠著牆壁,視線停留在在斑駁牆麵的某一處小廣告上,緩緩開口:
“已哥,我回去你的身邊,一年內你讓我做什麼做什麼,這是我欠你的,你想怎麼要這筆債都行,我絕不說一個不字,一年之後……一年之後就像你說的,我們做回陌生人。”
遲焰想在一年之期開始之前就將事情說的明白,卻沒想到換來的是顧已猛的咬在的肩膀上的動作,但遲焰卻一點也沒驚訝,也沒閃躲,他甚至還笑了下: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喜歡咬人。”
顧已並沒有因為遲焰的開口而放開,直到遲焰蹙了眉,直到顧已嚐到了血腥味兒才鬆了嘴,沒抬頭,但遲焰的衣服是黑色的,就算流血顧已也瞧不出什麼,所以他抬手扯開了遲焰的衣領。
遲焰也任由他看,咬壞了就是咬壞了,但沒在意:
“你朋友在等,快走吧。”
顧已的視線從遲焰肩膀上的傷口緩緩移到遲焰的臉上:
“你什麼時候來?”
“奶奶的房子問題解決好我就去。”遲焰看著顧已:“不食言,不逃跑。”
“我來接你。”顧已說。
遲焰沒拒絕,淺笑點頭:“好。”
時間太趕,顧已到底還是走了,遲焰沒去送,就那麼站在原地看著顧已拎著行李一步步的下樓,直到耳邊傳來車子緩緩行駛的聲音,直到一切都歸於安靜。
遲焰靠在牆壁上,抬手用拇指摸了一下被顧已咬壞的嘴唇,很輕的笑了下,卻苦的發澀。
再上11個台階就能回家,就能躺在床上去休息一下,但遲焰不想動,他就站在原地靠著牆壁很長時間,直到四樓的鄰居開了門,小區裏也熱鬧了起來,遲焰才回過神來邁步上樓了。
回到顧已身邊的決定遲焰做的並不明智,還是太冒失了,如果時間能夠倒流,重新再給他一次機會,或許遲焰就不會這麼說了。
所有的事情都趕在一起了,前一晚上顧已離開後又出現為自己擋了一棒,回來又看到他行李箱的藥,然後又聽到寧修時跟自己說了那麼多顧已的話。
他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顧已有多疼,但聽在遲焰的心裏,卻和淩遲沒什麼區別。
於是他在看到即將離開的顧已的時候,衝動了,感性了,妥協於自己內心壓抑了十年的情感了。
但答應了就是答應了,雖然顧已現在不在南合城,遲焰若再逃一次也不是不行,但在知道了上一次自己離開給了顧已多大的打擊之後,遲焰走不了了。
他就像被釘在了原地,除了顧已身邊,哪裏都不想去了。
罷了,若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那麼遲焰也注定逃不開,他能做的是捂住那些過往,不露一絲一毫在顧已的麵前。
能做到嗎?
可以的。
十年都彈指一揮間,更何況隻是一年呢?
——
遲焰連續幾天都沒有休息好了,回到家洗過澡之後,連肩膀的傷口都懶得處理,給楚以七發了個微信,說讓他注意老大老二會找過去之後就直接躺下睡了,他原本以為自己睡不著,但事實上卻是連個夢都沒有做,如果不是聽到有人砸門的聲音,或許他會睡一整天也說不定。
是的,砸門!
遲焰清醒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奶奶的家人找到自己家裏來了,沒什麼怕的,若一定說有什麼感覺的話,那就是很慶幸,慶幸顧已已經走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再把他牽扯進來。
遲焰完全無所畏懼的,甚至連個防身的東西都沒帶直接去開了門,但意外的是,門外不是老太太的那兩個不孝子,而是楚以七。
“我靠焰哥你在家啊,那你不開門,我還以為你……”
“以為什麼?”遲焰轉身往回走:“以為我被那兩個王八蛋打死了?”
“呸呸呸!”楚以七跟在遲焰身後進了門,順便把門帶上:“那兩個王八蛋再加兩個王八蛋也不是你對手啊。”
遲焰沒理他,直接坐在了沙發上,沒睡夠,還困的很,直接打了個哈欠,怎麼看怎麼沒精神。
楚以七也沒立刻理他,直接在屋裏轉了一圈,沒看到顧已的時候才重新走到遲焰旁邊坐下:
“我已哥呢?”
楚以七的話讓遲焰微微掀了掀眼簾:
“你什麼?”
“我已哥。”楚以七特認真的看著遲焰:“既然喝過酒了,那就是兄弟了,你是我哥,他又是你哥,總結下來那也是我哥,我沒說錯啊,人呢?”
遲焰懶得理他,又閉上了眼睛,開口:
“走了。”
“那什麼時候來?”
遲焰不說話。
“我想等他來的時候,帶他去看看奶奶。”楚以七笑眯眯的看著遲焰:“老太太聽說我見了個明星,還不信,還罵我腦袋被門夾了,我就想著把已哥領過去,讓老太太開開眼。”
遲焰聽著便淡淡笑了下:
“那你可有得等了。”
“你們不是男女……男男朋友嗎?”楚以七想到了什麼,頓了一秒:“雖然是前的,但關係應該不差吧?不然他怎麼會在你這邊住這麼久?”
遲焰不說話,不是不想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和顧已之間的關係算是怎麼回事,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又怎麼跟別人說的明白呢,於是也隻能沉默。
但楚以七是個沉默不下來的人,他太聒噪了,幾乎沒一會兒停下來的時候,這會兒見遲焰不理他,又想起了之前遲焰給他發的那個微信,剛要開口,便看到了遲焰嘴上的那個口子:
“臥槽,他們是來堵你了嗎?咬你了?”
遲焰沒懂他的腦回路,睜開眼睛睨他一眼:“說什麼呢?”
“你的嘴唇怎麼有個口子,是不是那幫人咬你了?”
遲焰:“……滾!”
楚以七閉了嘴,隨即想想也不太可能,打架是打架,但怎麼也不會動嘴,就算對方放了一條野狗,憑借他焰哥的戰鬥力,也是咬不到嘴上去的,那麼既然不是打架打的,那就是……
“你上火啦?”楚以七看著遲焰:“口腔潰瘍?”
遲焰無奈的歎出一口氣:
“你來到底有什麼事兒,沒事兒趕緊滾!”
“我就是來看看你啊,你微信裏讓我注意那兩個王八蛋找奶奶的麻煩,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啊。”楚以七委屈巴巴的看著遲焰:“你真沒事啊?”
“沒事兒。”遲焰靜默幾秒,問楚以七:“奶奶那邊還好?”
“沒什麼事兒。”楚以七說:“他們估計也不敢鬧到醫院去,那什麼地方啊?能由著他們胡鬧?”
遲焰應了一聲:“還是要多注意一些,沒事兒最好,有事兒也不用怕。”
楚以七笑笑:“有你在,我不怕。”
遲焰看著楚以七沒說話,‘有你在,我不怕’,可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不在了呢?你能扛起來所有的事兒嗎?應該也可以的,楚以七是個有擔當的小孩兒。
關於遲焰要離開這裏的事情,想來想去,還是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訴楚以七,房產過戶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如果現在說了,指不定楚以七會在自己這裏是個什麼情緒。
遲焰是個不願意分別的人,可他這不到三十歲的人生裏已經經曆過兩次痛徹心扉的離別了。
一次父親去世,一次離開顧已。
現在可能要迎來不久後的第三次分別,雖然說計劃中自己會回來,但這個世界上太多不一定了,就像他很多年前計劃陪著顧已走到最後,也食了言。
——
遲焰答應了顧已要去到他的身邊去,那麼就不會食言,但是他也是真的有事情要處理。
奶奶的事情,房子的事情,房子已經被老大老二他們占了,自己嫌棄房子破舊不住這裏,換了門鎖,遲焰去了一次,見此也懶得去和他們爭執什麼,由著他們。
老太太這幾天就能出院,等過完戶之後,遲焰也就能名正言順的收拾這幫畜生了。
不過期間倒是可以處理一些別的,比如說遲焰摩托被毀的事情,監控錄像已經錄下了老二損毀摩托車的全部過程,所以被抓也在意料之中。
遲焰拒絕和解:“我不缺這個錢,我就想讓他進去。”
故意毀壞他人財物的,損失達1-5萬就可以判3年以下有期徒刑了,更何況遲焰這次的損失早就在這個數目之上,這一次老二肯定是要吃些苦頭的。
至於那些來圍堵他的人,遲焰原本不想計較的,本來就是一場鬧劇,但這場鬧劇牽扯到了顧已,就不可能這麼算了。
沒有報警,報警處理的結果太溫和了,不可能是遲焰想要的,但那些人去哪裏找遲焰卻沒個眉目,好在他有的是時間。
遲焰用了將近一周的時間一直在老二的ktv外守著了,等待挺無聊的,但遲焰卻不能不做,他隻要想到顧已背後的那道青紫就忍不住內心的暴戾。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受了。
沒有告訴楚以七自己在做什麼,楚以七倒是經常給他打電話,老太太和他還是知道了他摩托被毀的事情,遲焰不可能說,是老二被抓,遲焰拒絕和解之後,老二媳婦哭天搶地的去醫院找了老太太,老太太根本不見她,直接讓楚以七請了保安過來。
但不見是不見,該知道的還是知道了,老太太還說要賠他錢,遲焰就怕這個,已經好幾天沒去醫院了。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遲焰正蹲在路邊吃盒飯,以為又是楚以七,連看都沒看就直接接聽起來:
“又怎麼了?”
“又?”不屬於楚以七的聲音在電話那端想起:“你以為我是誰?”
遲焰吃進嘴裏的飯被嗆了一下,瞬間咳了起來,但還是立刻將手機拿離耳邊看了一眼: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