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第3章 壇堂與獵犬群(1 / 3)

吃飯這個行為並不是兒戲。

壇堂與獵犬群·山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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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本快救我!內本~~~~~~~~~!」

我拚命地叫著朋友的名字,但他沒有出麵,因為他今天沒有來學校上課。

即便我以求助的眼神投向遠遠觀望的同學,但那些家夥竟然都給我別開視線。

於是,我隻好像個在教室地板遊自由式的蠢蛋般拚命掙紮。

可惡!這個地板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木板花紋的塑膠地墊啊!雖然我不知道上麵有沒有打蠟,可是摩擦係數怎麼這麼低!不管怎麼掙紮都不會前進!

「你可以安靜一點嗎?」

白梅梅從後麵抓住我的腰帶……應該說是褲子的褲頭部分,並以一如往常的口氣說道。她的手不隻是抓著褲子,還伸進我的四角褲裏,我的屁股也感覺到她那細瘦手指的觸感。

即使我努力爬著想要掙脫,還是很難脫離這極為危險的狀況,我上半身的製服已經被剝掉,半裸狀態的背部也被白梅梅一掌「啪」地打下去,雖然聲音聽起來好像很響亮,但被打到的地方可是痛得會讓人反弓起身體。

「隻要你安靜一點,馬上就會結束了。」

白梅梅跪在地板上,還一副有如說「我們來縫衣服吧」的冷靜態度,然而她的右手卻是確實地掌握住我腰部的皮帶,麵對拚命抵抗的我,左手則是開始玩弄我石門水庫那裏。

「內本!內本同學!你在哪裏!快來救我!為什麼要在內本的桌上擺一束鮮花啊!那個是誰放的……我要問的是他去哪裏了!他怎麼了!或許我應該要說,有誰能夠幫我解決這個絕望的狀況啊!?」

……要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在我抵達學校時,白梅梅突然把我的書包搶走,還把裏麵的東西全部倒出來,接著她立刻對滿臉呆滯的我伸出手,用力剝掉我的上衣……然後就變成這樣了,這可說是非常單純且大膽的性侵害行為。

「快來人啊!別在旁邊顧著看!趕快過來救我!」

人真是殘忍的生物,就算看到眼前有個人被淩辱,卻沒有半個人肯伸出援手幫忙。

一定有人會幫他的、我不想惹麻煩、反而我也想看看等等……這些想法在在表露於他們的瞼上。

一定有人會幫忙,這種期待他人的想法到底有什麼意義?如果連自己都不想做,那到底還會有誰做呢?就算有人出來幫忙,把自己不想做的事推給別人不會很不好意思嗎?

我倒是非常不好意思,因為我居然一大清早,就被迫在成為同學沒多久的人麵前半裸,而且說不定就快要全裸了,怎麼可能不會不好意思?這已經是身為人類的尊嚴問題了。

「那個戴眼鏡的同學!不好意思!雖然我不記得你的名字!對!就是你啦!麻煩你趕快救救我……喂!別故意轉開視線啊!把頭轉……別、別鬧啦!白梅梅!」

我努力掙紮不讓她抓到拉鏈,但她的左手仍然伸向拉鏈處……接著就要門戶大開。

「滋——」的一道輕快聲音讓我的心瞬間揪緊。

拉鏈完全敞開,在這個接近絕望的狀況下,白梅梅還準備脫下我的褲子……但不知道各位還記不記得,她的右手還放在我的四角褲裏……

「白梅梅!我知道!我知道了啦!拜托你不要脫我的褲子!我沒有這種嗜好啊!」

「那你要早點說,抵抗隻會壞得更快喔。」

壞?什麼壞?

白梅梅總算把我的褲子放開,雖然我站起身……卻也在這時發現,我正處於某個非常糟糕的狀況……那個控製拉鏈開關的裝置居然……不見了……

即便我對於自己始終未曾敞開的性感重要部位之開啟非常驚愕,卻仍在眾目睽睽的情況下,噙著眼淚脫掉了褲子。

這到底是什麼脫衣秀啊……而且還是隻剩內褲與襪子的怪異組合……

說到剝奪我約八成人類尊嚴的白梅梅,則開始仔細地翻找我的褲子……然後整齊地摺好擺在地板上,她盯著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同時眼睛一亮,視線隨即轉到我的身上,而且主要是隻有一塊布保護的雙腿間……

白梅梅默默地逼近我麵前,我卻隻能像是被丟進獅子籠裏的兔子般不斷發抖。

「白梅梅……別、別鬧囉……是我不對……所、所以……」

她漂亮的臉蛋沒有任何反應,隻是輕輕地把手伸了過來。

「別、別鬧了啦……拜托誰來救救我……最好是內本啊!」

我忍不住開始尖叫,隨著白梅梅越來越接近,我也轉頭看向放在內本桌上的白花。為什麼這不是一場夢?即使惹人憐愛的花朵這麼祈求,願望卻始終無法實現,白梅梅對我的抵抗完全視若無睹,就這樣把手摸向我的四角褲……

「……所以就變成這副德性了?」

槍水學姊手抵著圓桌撐著臉頰,一臉無趣地看著我。而我就像是在叢林裏努力存活般,不僅穿著破破爛爛的製服,還像忍耐小便似地按著雙腿間,或許因為實在太過不堪入目,學姊也將視線轉往窗外被夕陽染紅的天空。

「哼,就是因為你沒事動歪腦筋,隻要乖乖把手機交給她就好了。」

昨天從白梅梅的電話裏,就已經知道「她要讓我沒辦法再用手機」了,所以我為了事先防範手機被弄壞就把手機放在宿舍裏,沒想到卻這麼不堪。

「在同學麵前被羞辱……這樣我嫁不出去了……」

「娶到男人應該也會很困擾吧。」

學姊冷靜過度的回應也更加傷了我的心,於是在這種情況下,我隻能一邊遮著重要部……位,一邊趴在圓桌上。

「……至少要先處理重要部位,不然連宿舍都回不去了……」

「你既然能聽完全部的課程,還能從教室走到社辦,這樣還不能走回宿舍嗎?我真是搞不懂你的標準。」

聽到我呻吟了一聲,學姊於是大歎了一口氣。

「白粉,從那個櫃子拿出裁縫用具來。如果你接受變成完全縫起,那就先幫你稍微縫一下,現在這樣根本沒辦法說話。」

白粉同學興奮地從櫃子裏拿出裁縫用具交給學姊。順帶一提,她今天原本也是預定被白梅梅帶回家,但似乎因為白梅梅忙著處理下任學生會會長的選舉事宜,所以她現在可說是無事一身輕。

根據白粉同學所說,白梅梅好像在國小、國中部是擔任學生會會長,尤其國中更是從一年級就開始負責,所以這樣看起來更奇怪,畢竟一大早就剝掉男生製服的家夥怎麼可能是個正常人呢……

我們詢問白粉同學昨天在白梅梅家如何,她卻說沒特別發生什麼,而且平常頭發都是用毫無特色的發夾,今天卻是用白梅梅的白色發夾,這點也很讓人在意……說不定這是白梅梅為了宣示白粉同學的身分才叫她別的。

「佐藤,你怎麼了?快點脫掉。」

將線穿過針的學姊伸出手,意思是要我把褲子脫下來給她……吧?

「不是……那個……就算我在同學麵前被羞辱,要我在不在現場的學姊和白粉同學麵前脫褲子,這樣有點……」

「那就不要縫囉?」

「對不起,我馬上脫。」

「我順便把上麵掉的扣子縫一縫,全部都脫掉。」

在放學後杳無人跡的社辦最高樓,比我年長的女性居然叫我把衣服脫掉……即使算不上煽情,然而這種讓人高興又害臊的浪漫氣氛,也讓我覺得很好。

即便我相信現在的狀況並不是因為被逼急了,而是由於學姊溫柔的話語……卻還是有種被強迫的感覺。

沒辦法,隻好脫掉了……

「白粉同學,拜托你不要一直偷瞄……」

「可、可是……這還滿少見的……」

到底是哪裏少見?我邊懷疑著邊脫掉所有衣服,然後交給學姊。性騷擾條件已然成立的我就這樣坐在椅子上,隻穿著四角褲與鞋襪,比今天早上的裝扮更加怪異。

……平常這種養眼鏡頭應該是男女顛倒吧……

學姊縫著衣服,她以極微認真的眼神開口:

「我有件事必須告訴你們,其實也有半價出售的壽司,壽司當然也是很難處理的食物。

就跟你們知道的一樣,就算壽司到超市成盒出售還是很貴,變成半價時必須考慮的因素也是一樣。比起其他便當,壽司隨著時間經過的劣化速度相當快,因此能不能留到半價時間都是問題……」

我從剛剛就很在意白粉同學的視線,這家夥怎麼會興奮地看著男人的身體啊?

「喂,佐藤,你有聽我說話嗎?」

「有啦……那個……希望學姊可以等縫好褲子再說……不然我沒辦法保持冷靜……」

學姊立刻以淩厲的眼神瞪著我,看起來還滿嚇人的。

「白粉,空氣有點不流通,可以麻煩你把窗戶打開嗎?」

學姊狠狠地瞪著我,並且叫白粉同學打開一扇窗,等到白粉同學再度走回座位,學姊便「呼……」地吐了一口氣。

「所以說,問題就是品質劣化後CP值降低的幅度,而且不隻是使用的食材,連白飯都有這個問題。你們知道α化與β化這兩個現象嗎?這就是米飯的澱粉質產生……」

這時,學姊縫完上衣的某個紐扣後,就用牙齒把線啪地咬斷。

她將上衣與褲子一起拿了起來,並且往窗外……窗外?

「丟出去了~~~~~~~~~~~~~~!?」

這已經不是普通丟出去,而是用力的甩出窗外了!她居然用力把我的整套製服全都甩出去了!

「佐藤,我不喜歡別人打擾我……這樣就沒有褲子了,你應該能專心聽我說話了吧?」

「學姊!你在做什麼啦!?」

一聽到我的話,隻見學姊用更加嚴厲的眼神瞪著我,我也有種猶如細長小刀抵在胸前的感覺,頓時嚇得僵在原地。

「佐藤,你最好別站起來,一站起來我就立刻聯絡學生會,必要的話也會以公然猥褻罪通報公家機關。白粉,你笑得太明顯了。」

不不不不,會長大人您這樣太奇怪了,這種狀況就此剛進來的時候更糟糕了。

學姊再度呼地吐出一口氣後,若無其事地將聲音裏的殺氣消除。

「……那回到正題吧。α化與β化會影響米飯的甜味,簡單說米飯冷掉變硬形成β化,味道當然就會變差,但隻要重新溫熱,就是跟剛煮好時一樣讓白米α化的話,就能讓白米膨腸提升甘甜度,這樣聽懂了嗎?那我們繼續思考壽司的特性吧。

……沒錯,還要考慮到食材,那些食材都是生的!如果是部分蛋類或星鰻、鰻魚這些食材還沒關係,把壽司丟進微波爐可說是極為危險的行為,因為白飯幾乎等同於人類的肌膚,雖然短時間加熱就夠了……不過你們應該也很清楚,這樣根本沒有任何幫助。

壽司七成以上都使用白飯來做,所以隻要為了保持食材新鮮而放在低溫櫃裏,就沒有辦法遏止β化,長時間下來甚至會造成水分流失的問題……所以我們與超市業者都把這種現象稱為『盒裝壽司的兩難困境』,甚至長年進行研究……我們想出讓買方能夠將食材與白飯分開,隻把白飯丟進微波爐裏加熱的方法,超市也將海藻糖加進白飯裏,讓白飯的保濕度能更加提升,就能長時間——」

……為什麼學姊會這麼認真地說明壽司呢……明明眼前還有個非他所願,卻持續進行性騷擾的男生啊……

不,縱然學姊說的話有很多應該吐槽的地方,我卻完全沒有反駁的意思,反而還比較在意旁邊的白粉同學。學姊或許還沒有發現,白粉同學已經在桌下把手伸向我的腳,偶爾會拔掉我一、兩根腳毛,並且持續喃喃地道歉……

「……總之就是這樣,我們還沒有得到最後的結論,要不要買還是隻能憑著自己的眼力,說完了。」

內本,拜托你趕快回來,然後把受虐的責任全部扛起來……而這也是為了我們兩個人的幸福——

就在話題差不多結束的時候,門扉突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學姊下巴一抬示意我去開門……學姊你是認真的嗎?我現在隻穿一條內褲耶……仔細看勉強還有穿鞋襪啦……

由於學姊仍然瞪著我,我心一橫去把門打開。

原來是掛著學生會臂章的白梅悔,隻見她往我臉的下方一看,馬上皺起眉頭。

「你是變態嗎?」

「……你以為是誰讓我變成這樣的……」

「我做過什麼事嗎?」

她隻是以完全不知情的態度輕輕帶過,接著就走進社辦,學姊也有如準備接招般立刻站了起來。

「我不喜歡事情搞得太複雜,快說你要做什麼,是準備取走我的性命還是手機?

聽到學姊說出這句話,根本無法想像她幾秒前還在詳細解釋便當。

「不,沒有這個必要,中午白粉同學已經對我說過事情原由了,因為我一時誤會,昨晚造成您的困擾了。」

白梅梅說著還深深低下頭,學姊則是嗯了一聲,默默地看著白梅梅一段時間後,坦率地接受了她的賠罪並再度坐回座位。

而說到我呢……我則是有種無法釋懷的感覺,於是我轉頭看向白粉同學,隻見她低頭向我賠不是。這麼說來也沒錯,如果能早點說明清楚,我的製服就不會……

「另外還有一件事想與您談談,就是關於便當的事。」

學姊將手肘拄在桌麵,手指交握掩在嘴邊聽白梅梅繼續說著。

「你的意思是要白粉退出嗎?」

「白粉同學說過她會去翻找半價便當……不,買便當是為了寫小說需要,因此我不會再出手幹涉這件事,但我希望能與您做個約定,就是不再強逼白粉同學去買便當。」

學姊打從鼻子哼出冷笑。

「我沒有強逼她的理由,不是自願去的人到那裏隻會礙手礙腳。」

兩人頓時對看了一會兒,白粉同學似乎也有點尷尬……我在這三個女生麵前實在是坐立不安,而且還有點冷。

「好吧,那我就相信您的話吧。」

白粉聽見這句話最先鬆了一口氣,學姊還是老樣子一臉不悅的表情,我則仍然有點冷,畢竟現在的我仍是全裸狀態。

「最後還有一件學生會要我轉達的事,由於今年成功募集到三位社員,因此學生會正式認定同好會能夠繼續活動,而原先禁止使用的這間社辦,因為五樓仍然留有許多空房,因此特別準許同好會繼續使用,那麼會長請在這邊簽名與填寫學號……好的,謝謝您的配合,接下來請在這邊蓋顧問老師的印章。」

學姊說著「顧問老師的印章在這」,隨即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看起來很高級的印章,並且在表格上蓋章。

話說回來,這個同好會的顧問老師到底是誰?雖然還不算是社團,但應該還是有顧問老師,存疑的我也往白梅梅拿著的表格仔細瞧。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表格上好像有個烏魚高中理事長的名字……

「好的……那麼我就先失陪了。」

「啊……學姊,今天我也要跟小梅……」

聽到這句話,學姊便揮了揮手,仿佛表示「那就快去」之意。

白梅梅站在門前看向始終瞪著她的我。

「有什麼事嗎?」

「你既然知道這是誤會,那應該向我道個歉吧?」

「這裏的確是五樓呢,與道歉有什麼關係呢(注16:誤會與五樓的日文中發音相同。)那我先失陪囉。」

見白梅梅以看似準備好的話輕輕帶過,接著就準備要帶著白粉同學離開社辦,我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小梅今天怎麼去學生會這麼久?因為選舉的事嗎?」

「嗯,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因為現在正在忙著跟會員打好關係,我很想在春天的選舉掌握學生會的實權,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努力的喔。」

……這裏真的是高中嗎?聽到她們的對話,我的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這個疑問,就在我歎息著準備關門的時候……

「可是,因為今天還在校園裏撿垃圾,所以才會花了這麼多時間。而且在快要結束時還撿到一套像抹布的製服,真的很讓我懷疑那個人的道德觀。」

「啥?」

我頓時停下手邊的動作,白粉同學的腳步也打住。

「……小梅,那些垃圾最後怎麼處理?」

「先分類再個別處理。雖然對環境不是很環保,我不是很讚成這種作法,不過可燃垃圾好像會用校舍後麵的焚化爐燒掉,現在應該差不多要送進去燒掉了。」

我立刻衝出社辦,飛也似地衝下樓梯,並且努力向前奔跑。

我就這樣拚命奔跑,有如太宰治作品『跑吧!美樂斯』裏的主角般不斷全力跑著,不是為朋友而是為了製服,這也讓我感到萬分悲憤。

迎著風的肩膀十分地寒冷,因為現在的我正光著身體;我的內心也相當寒冷,因為現在的我正光著身體;我的荷包就像是寒冬般寒冷,因為家裏送來的錢實在太少了;由於我穿四角褲的關係,雙腿間的那話兒也在左右晃動;因為我不想穿三角褲,因為我絕對不要成為將純白三角褲染成沙漠花紋的技術繼承人。

我拚命向前衝刺,我就像是「隻知道跑步」,迷信「跑步就是整個人生」的馬拉鬆選手般不停跑著。

當我一開始奔跑,沉重的腳步與呼吸的急促感便漸漸趨於和緩,看來我的身體已經越跑越激昂。不隻是臉頰露出傻笑,情緒也毫無限度地持續高漲,似乎因為腦內啡過度分泌而讓我陷入恍神狀態了,連重度毒蟲看到我的樣子也會退讓三分。可是,明明光是奔跑就如此愉快,那浪費金錢與人生未免顯得愚蠢,別說是自己,甚至覺得家人都相當不幸,如果我隻是較為不幸,那老爸應該已經是重度病患了吧?這點我的確沒辦法否定……總覺得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看來是因為我已經即將踏進神之領域了,身體就像浮在空中般輕盈,因為我已經成為等同於神的人物了。

我為什麼要奔跑呢?因為路就在我的眼前。隻要一放棄跑步,就是我丟掉性命的時刻,因為我不隻是等同於神的人物,也是史上最優秀的運動員……不對,是製服,我是為了製服才拔腿奔跑的。

別迷失目標!別停下腳步!這裏是哪裏?我正在校舍外麵,就算周遭的視線全部停住我的身上也沒關係,隻要能拯救製服,不管世界變成什麼樣子都沒關係,我反而希望這種鳥世界能趕快毀滅!佐藤洋!這位真正的爵士樂演奏家!趕快前往校舍後麵吧!

不斷奔跑的我總算來到校舍裏側,隻見眼前有個身穿灰色工作服的校務員被看似學生會的學生團團包圍,並且準備將揉成紙卷的報紙點火。

總算勉強趕上了,我也在焚化爐裏看到類似製服的東西,真是太好……

……就在這個時候,校務員卻帶著極為和藹的笑容,像點燃奧運聖火台般把火種丟進焚化爐裏。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立刻拔腿狂奔,我!而且完全沒發現自己用錯on的用法,女學生們看到我則是發出尖叫,我也完全不在意她們見到我的勇姿而有如小便失禁般的舉動。

男學生與校務員對我伸出手,說不定他們是想抓住我那壯碩的裸體,可是我根本不想管這些事,但校務員卻拚命地揪住我的四角褲,就算聽到四角褲發出撕裂聲,我也毫不在意地繼續衝刺。我已經豁出去了,我完全不想在意旁邊世界發生的事,反而還希望這個世界能趕快毀滅。

……我的製服!我現在就趕過去了!

我就這樣穿著升華為性騷擾的最高級裝扮,毫不猶豫地一頭鑽進了已經漸漸起火的焚化爐裏。

隨著「謝謝老師」的聲音,約莫三十位男子雙手抵地,並且同時低頭道謝。

負責指導他們的顧問老師如此說道:

「春天的新人戰就快要開始了,下個禮拜開始會練習到很晚,住家裏的人記得向家人轉達這個消息。」

老師說完後,男子們一同抬起頭,開始整理竹刀與穿戴的防護用具,脫下深藍在劍道服後,陣陣蒸騰熱氣也從他們的身體飄散而出。

當他們拿毛巾擦拭身體時,裏麵突然有個人喃喃地說「你們有聽到那件事嗎?」,其他人便此起彼落地開始答腔。

……你是說三、四天前有個全裸的家夥跳進焚化爐那件事嗎……怎麼會是那樣?我聽到的是某個裸體族王子為了對文明社會提出警訊,所以才會自焚的……不是,據傳好像是外星人……不對啦,那是被燒死的日本兵亡靈,因為我看到靈異現象調查研究社的家夥們在校會後麵……這怎麼可能,那應該是從焚化爐裏逃出來的吧……好像是喔,我也聽說縣警本部還派出鎮暴警察……那不是SWAT嗎……日本根本沒有那個啦,那一定是陸上自衛隊的中央應變集團……話說回來,今天好像有很多自衛隊的戰鬥機在空中飛來飛去耶……你看,所以我就說是外星人嘛……如果是外星人就要找NASA囉……那絕對是裸體族的王子為了不讓事情發展成國際問題的……不是啦……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新進社員忽然冒出這句話:

「我聽說那是某個學長因為製服被丟出窗外,剛好被學生會會員撿到而丟進焚化爐,所以才會跳進去撿製服的。」

聽見他的話,幾名成員便異口同聲地發出習「「「不可能!」」」的大叫。

……這怎麼可能…………這種接近奇跡的狀況到底是怎麼辦到的!?而且怎麼可能有人這麼白癡跳進焚化爐裏!……而且聽說是全裸,這樣怎麼可能在校園裏跑步!?如果是真的,我想那個家夥的腦袋一定有問題!!……就連全盛時期的駝鳥俱樂部都不可能做到這種事!……你這家夥別亂說,鴕鳥俱樂部現在還是越老越好看喔!……等等,如果是獨身時期的出川哲朗(注17:鴕鳥俱樂部與出川哲哉皆為日本老牌搞笑藝人。)的話……

隻見新進社員戰戰兢兢地低頭道歉,某位男子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在意,沒有人問你是不是聽到這種蠢到極點的事。」

他是三年級的劍道部主將山原,他脫下防護用具,以穿著劍道服的姿態站在眾人麵前。

接著,山原便開始用毛巾擦拭臉頰。

「聽說《魔法師》出現在《寒冰魔女》的地盤了。」

一聽到這句話,邊動作邊說話的劍道社社員同時定住。

「而且,聽說那家夥還站在前線率領《狼》群,成功地完全製服《ARASHI》。」

「難道寒冰魔女也在那裏嗎……?」

「不,她好像不在現場……所以照慣例來看,她應該有段時間都不會在魔法師出現的店現身。

「……該不會是要趁我們主人不在的時候隨便亂搞吧?這樣聽起來也不錯,難得可以再吃到老叟那邊的青花魚了,下個禮拜時間也剛剛好。」

雖然劍道社的練習時間會在老叟經營超市的半價時間前結束,但隻要每個人都衝澡就會來不及,如果不衝澡直接趕往超市,春夜晚風與生鮮食品的冷氣也會讓滿身臭汗的身體不太舒服,因此他們平常都是根據時間前往離學校有點遠的超市,或是自行炊煮以及前往普通餐廳等等。

「……不,先等一下喔……那這樣不是會換成魔法師出現嗎?」

這個問題讓山原咧嘴露齒一笑。

「既然出現的話……偶爾陪他玩玩也不錯。」

「這陣子要到那邊的話,那壇堂老師就不參加囉?」

所有人轉頭看向整理防護用具的顧問老師,那個剃光頭並滿臉胡渣的男子就是壇堂,他注意到眾人的視線後開口問「你們在說便當嗎?」,社員們點了點頭。

「我不奉陪囉,因為我才剛領到薪水,我從中午就已經決定要到『小廣』吃頓拉麵跟炒飯了,今天是吃味噌口味。」

『小廣』是位於學校旁邊的舊式拉麵店,這家店的各種拉麵隻要六百五十圓,炒飯則是五百五十圓,裏麵還有拉麵加炒飯隻要一千圓的神奇豐盛套餐。

另外,雖然對他們來說已經形同常識,但隻要從壇堂在『小廣』會叫什麼菜,就能推算出他目前荷包的狀況,隻要經濟寬裕時就會點套餐,過年之類的喜慶就會興奮地附帶一盤煎餃,經濟拮據時就會換成拉麵加白飯(七百五十圓)或拉麵加半盤炒飯(七百五十圓),若是荷包見底,他就會跟著山原這群人一起搶奪半價便當。

山原垂下肩膀並歎了一口氣,這個動作也含有「不再依賴壇堂」的意思。

「可是,你們怎麼突然要去那裏?難道是愛上那裏的青花魚了嗎?我能了解你們的心情,那邊用的都是挪威生產的青花魚,所以擁有千葉縣青花魚沒有的油脂……」

聽到某個社員邊舔著嘴唇邊這麼詢問,山原於是出聲打斷他的話:

「我隻是想把魔法師看上的《狗》挖角到這邊而已。」

聽到他的回答,社員們也同時發出「喔~~」的聲音。

「既然能被寒冰魔女看上,連魔法師也非常期待那隻《狗》,所以我們要趁還沒嶄露頭角的時候先出手……了解嗎?」

社員們認同地點了點頭。以前魔法師看上的女孩,現在已經擁有寒冰魔女這個稱號,並且完全掌握離學校最近的兩家店,而說到當時被半價社社員挖掘出來的金城,現在可說是這個地區裏最強的人物。

如果那隻名叫佐藤洋的《狗》是達到此種層級的逸才,隻要能讓他參加這個社團,就會成為強而有力的夥伴。山原也向社員說明,假設情況允許的話,希望能一起將加入HP半價同好會的白粉挖角到這裏。

「可是,對方會答應嗎?」

山原表示這包在他身上,並且掛上牙齦外露的笑容,咬合的牙齒間頓時發出陣陣「嘻嘻、嘻」的空氣聲,這也是他的習慣之一。

「金城那次是入學後時間拉太久了,可是這次的這個時間點絕對沒問題,因為他目前還是隻《狗》。」

兩年前,山原在成為獵犬群的一員時,雖然曾有意將金城挖角過來,卻被他硬生生地拒絕了,現在的他一麵思考「當時他到底說過什麼話」,一麵對社員們露出了笑容。

劍道社社員共二十七名,扣除住在家中的十八名……這九名社員不僅僅是劍道社的社員,同時還有另一種麵貌。

他們是在黑暗中疾馳的黑影,是隻要發現獵物,就會毫不留情地使出力量使獵物屈服的獵犬。

旁人也將他們稱為——《壇堂與獵犬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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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聽了會讓人高興,有些話則會讓人非常不悅。

提到會令人高興的話,例如聽到『今晚吃牛排喔』、『佐藤同學快抱抱我!』或『我能替你實現三個願望』等等都很棒,甚至可說是人生的贏家。

但說到讓人不悅的話,例如『這些是我們家最後的白米了……』、『對不起,之後我還有事,謝謝你今晚請我吃飯!』或『我的波動球有一百零八式!』(注18:網球王子中,河村隆所使用的招式。)等等都是糟糕透頂,甚至會讓人覺得人生就要結束了。

幾天前老爸對我說過的話,應該就是歸類於令人不悅的那種吧?

那是在我跳進焚化爐,並且拿著半燒毀的製服逃走時……以學生會為首,靈異現象調查研究社與學校警衛都緊緊地追著我不放,我不得已隻好跳進附近的臭水溝等他們經過……結果被搭著黑白雙色時髦跑車的壯漢們抓住,不但被丟進拘留所,被火燙傷的傷口還在裏麵感染病毒,最後被扛進醫院的那個時候……

老爸打了一通電話給住院中的我說:

『真不愧是我的兒子,老爸在學生時代也做過一樣的事喔。』

我立刻把電話掛掉,然後用棉被蓋住自己的頭拚命地發抖,因為我居然遺傳到那個白癡老爸的基因了,換句話說,這就和說出「我就是三角褲沙漠花紋染色技術的正統繼承人」差不多的意思。

其實我在心底殷切期盼,希望老媽能嚴肅地對我說出「小洋,其實老媽與別的男人發些過關係……所以你不是老爸的親生兒子」的事實……說到我心目中的狀況,如果老媽說了「你是在橋下撿到的」那就更棒了。

可是,這就像是說「總有一天也會變成像老爸一樣」,幾乎等同於與宣告死亡的意思。也就是說,我總有一天也會穿三角褲弄著SEGA

SATURN嗎?

不,更讓我在意的是,以前老爸的學生時代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完全不開心的住院生活就這樣過了幾天,雖然身為班長的白梅梅與白粉同學帶著什錦水果籃前來探病,但之後槍水學姊也不約而同地跑來探望……然後把水果吃完就走了。

盡管她仍舊帶著撲克牌與黑白棋,並且陪我玩到探病時間結束……不過比起探望我的病情,我總覺得她隻是過來打發時間與吃水果的。

另外,不知道是怎麼成功生還的內本也過來探望我,他似乎仍然認為我是他的同類,所以就留下了幾本反映出他嗜好的書。說真的,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幾本垠淩女王的寫真集。

住院生活進入第四天,我已經吃膩醫院的健康餐,又剛好碰到禮拜一,因此縱然醫生曾經加以勸阻,我還是決定出院上學去。

……不過,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如果繼續住院的話,說不定就付不起住院費了」。住院費雙親是會負責,並不會出現這種問題,可是因為醫生實在很煩,所以我就試著說看看……結果拚命阻止的醫生與護士就突然改口,我也被資本主義滲透得如此徹底的舉動嚇了一跳,甚至還開始擔心起以後日本的遠景。

我學習到了這個學校不會教的社會經驗後,便先回宿舍換一套衣服,然後再前往老叟的超市準備晚餐。

可以先到油神的店,如果沒有搶到再去老叟的店……雖然能用這種兩段式的聰明做法,可是我沒有那麼做。

因為我一直無法忘記六天前,與學姊一起在社辦享用青花魚便當的味道,那個真的很好吃……好吃到甚至讓我嚇了一跳。

相較之下,醫院的健康餐真是難吃得要命,那個已經完全無藥可救了,雖然也曾有烤青花魚的餐點,但幹澀的口感吃起來就像咬木頭一樣……縱使皮有烤出顏色,卻完全感覺不到香氣,那個真的很難吃……難吃到連我都嚇了一跳。

或許是將大量青花魚集中徹底蒸熟,處理掉青花魚特有的油脂與味道後,最後再用高溫隻將皮烤出顏色的吧?隻要用這個方法,的確能夠安全地處理容易煮壞的青花魚,不過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很驚人……

如果沒有吃到那份餐點的話,我應該就會再乖乖地住院兩天了。

我就這樣想著好吃與不好吃的青花魚,穿過了超市的自動門。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我的鼻子也在走過門的瞬間聞到某種味道。

初次來訪或許不會發現,但這裏是我造訪多次的超市,所以也在走進店裏的瞬間感覺到氣氛的差異。

有股男人汗水的味道,為什麼店裏會有這種味道……難道是ARASHI嗎?

總之我先前往便當區稍做勘查,途中發現到白粉同學的身影。

她還是穿著製服,夢遊似地在通道中徘徊遊蕩,見她的臉頰似乎有些潮紅的樣子,難道她發燒了嗎……

總之我的視線先掃過了便當,也立刻掌握大致的情報。幸運的是,名稱有青花魚的便當約有三個,而沒寫出來卻裝有半隻烤青花魚的便當也有三個,十二個賣剩的便當裏有一半都有青花魚。

我開始跟蹤隨便亂晃的白粉同學,並且在罐頭區拍了拍她的肩膀。

「咦?什麼……啊,佐藤同學?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穿平常的衣服。」

「不,見麵的第一句話怎麼會說這個……」

「咦?我有說什麼沒禮貌的話嗎……?」

拜托你,別在這時候裝出一副擔心的樣子。

當我問她在這裏做什麼時,她也理所當然地回答是來買半價便當的。

「你感冒了嗎?怎麼看起來好像有點發燒?」

「沒有啊?我的身體目前沒有任何問題……」

她納悶地歪著頭。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麵帶笑容且滿身臭汗的男子走過我們身旁,白粉同學的臉頰也跟著泛紅,她聞著男子離開的方向,還打算要跟在他後麵。

……原來如此,真是個擁有特殊癖好的家夥……

我姑且先抓住她後腦勺綁起的頭發,她也隨即發出「啊嗚……」的怪聲。

「就快要開始了,你要去哪裏?」

「總、總覺得剛剛有股好香的味道……」

「……不,我沒聞到。」

「可、可是……佐藤同學,剛剛真的有……」

「佐藤……原來你就是佐藤啊……」

我轉頭看往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方才擦身而過的男子走了回來,並且緊緊盯著附近約有碗公大小的『特大號甜玉米』罐頭。

我閉起張開的嘴巴,轉頭看著罐頭區對麵的幹貨區,隨後便盯著洋菜粉(條狀)。

「我們之前見過麵嗎?」

我們站在超市中央的位置,也就是名為「島架」的陳列架縫隙間。基本上每間超市的排列方式都差不多,島架之間的距離亦是相當狹窄,因此就算不用麵對麵也能談話。

「聽說你出道的時間還不長,但你的動作還滿純熟的。唉呀~~真是有一套,不愧是魔法師看上的人選。」

男子大笑著。盡管這段話有貶低的意思,卻不會讓人厭惡,反而還頻頻散發出爽朗的感覺……除了他身上的汗臭味之外。

不知為何,從以往的經驗與氣氛來看,在這段徒增焦躁且無法言喻的時間裏,狼群總是會帶著「對半價便當毫無興趣」的感覺看著其他商品。

或許是美感問題吧?就算想要便當,在便當區等待卻是等同於豬的行為,不過就算是遠遠觀望,最後想要的東西都還是一樣的。

在能夠容忍的範圍內絕對不露出私心。就像魔法師所說的,聚集在這裏的人都擁有自尊,因此不會表現出絲毫窮酸的行為……應該是這樣。

盡管狼群們對話時也會遵照此種,但這也許隻是替店家著想的作法。隻要不是讓富豪光顧的高級超市,店內都會盡量有效率地使用空間,因此通道都會顯得非常狹窄,幾個人站在中間說話就會讓造成其他客人的困擾。

「……好香喔……」

這時,白粉同學又搖搖晃晃地走向男子。由於不能讓初次見麵的陌生人添麻煩,我隻好揪住她的頭發製止她行動。

我現在是帶著混種狗散步嗎……

「我是山原,也是部分人稱為『壇堂與獵犬群』的其中一個成員……啊,幹脆就趁這個時候自稱隊長吧。嗯,不過這也不是很重要的職位啦。」

隻見他發出「嘻嘻嘻」的聲音,就像是用牙簽挑掉齒縫間異物時的聲響,讓我不自覺地轉頭看著他,看來他似乎正在高興地笑著。

說到「壇堂與獵犬群」,那也是先前碰到ARASHI時,褐發女高中生曾經說過能夠抗衡的少數集團之一。

這位名叫山原的男子,或許的確能夠形容為相當帥氣,然而當看到他那親切的笑容時,又讓我覺得他的笑容非常可愛,總覺得他是個既擅長運動,又受到眾人喜愛的家夥………

「我一直想看看佐藤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才會跑到這間平常不會上門的店。之前,還很擔心你會不會過來,能見到你實在太好了。」

「找我有什麼事嗎?」

「總之就是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囉,我隻是先過來看看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我光是聽到現場傳來「磅咚」一聲,就知道老叟已經出現了,這也代表狩獵即將開始。

「其實我從剛進學校時就跟優……啊,這樣說你應該聽不懂吧?其實我和魔法師金城優感情很好,可是最近他都沒有來學校上課,居然有個人會讓他拱手把月桂冠讓出來,所以我很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啦。」

老叟走向麵包區,以俐落的動作將雜亂的商品逐一擺正。

「所以今天就讓我看看你的本領吧。」

「你好像有很大的誤會……硬要說的話,那其實像是魔法師故意留給我的……」

「這樣就夠了,就算他是故意讓人拿到便當,能讓他讓出月桂冠的人物也是寥寥無幾,頂多隻有寒冰魔女與同社團的家夥而已。那些人幾乎都有另一個稱號,並且統馭某個超市,也就是說,你是個備受期待的新人。」

真的是這樣嗎?當時怎麼想都是偶然碰到,然後他剛好把便當讓給我而已,而且實際上我之前都沒搶到便當,那時候也是碰巧從眾多便當裏拿到月桂冠……嗯?他剛剛好像說了「同社團的家夥」喔?

「魔法師以前是HP半價同好會的成員嗎?」

山原露出一臉狐疑的表情,視線從罐頭移開轉而望向我。

「你不知道嗎?那是在HP半價同好會還是社團的事了,他當時還是社長喔……嗯,可是現在這些事都不重要了。

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搶到便當,之後再慢慢告訴你吧,是不是啊?」

說完後,他便笑笑地看著我們……接著瞬間收起了笑顏。

「……那個女生是不是發燒了?她還好吧?」

白粉同學依然麵帶紅暈地盯著山原,看起來就像是個戀愛中的少女一樣。

「呃……嗯,她除了腦袋以外沒什麼問題。」

「難道她就是和你一起參加HP半價同好會的白粉嗎?」

就在白粉戰戰兢兢地自我介紹的同時,老叟將手伸向了熟食區。

這時,槍水在離學校有點遠的那間超市裏拿到了月桂冠。那間超市的月桂冠與老叟這邊有些不同,該店用強而有力的筆觸,在稍大的半價貼紙上畫出了個大黑點。

她轉身將仍在混戰的便當區拋在腦後,獨自走向收銀台前,這家店的半價神也已經在收銀台等待她了。

「您的判斷還是相當精準,因為今晚剩的便當不是很多,所以一直很期待看看您會怎麼做。」

這是一位矮小而短腳的半價神。

「看來這次淘汰掉三個人了,雖然我為了顧及他們的自尊,故意放了幾個替代月桂冠的便當……還真是可憐,這次時間拖太久了。」

半價神就這樣一邊打著收銀機,一邊從嘴角發出冷笑。

槍水轉頭望向店裏懸掛的時鍾,現在差不多是老叟那邊開始狩獵的時候了。雖然平常都是這裏會比較晚開始,但由於近來便當生意不錯,讓店家也不得不提早。

在需求與供給的微小縫隙間做出取舍,最近的情況可說是把這句話發揮得淋漓盡致。如果便當的庫存量越來越少,不僅是店家,連擁有打折權限的半價神都會不想打折而直接賣掉便當:畢竟有些家夥甚至連有沒有打折都無所謂,隻是純粹想得到便當,而且最主要是如果店家到平常的打折時間都沒有動作,也會背負極大的壓力。

這其實就像是看不見終點的馬拉鬆長跑,如果出個差錯,就會在便當隻打七折的狀況下待到打烊,或是在自己猶豫的時候,其他人無法忍耐而把七折便當買走……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便當何時會打折,而在店裏閑逛超過三十分鍾時,擔心「不知道會不會給別的客人造成麻煩」的想法才是最大的壓力來源。

客人數量、星期幾、便當的庫存量與品質、半價神的心理因素……這些因素都會影響當天那家店是否會出現半價貼紙飛舞的時間,而且就算有,到底會是什麼時候開始……就是這種與店家展開極為熾烈的心理戰……不,這其實是與自己心底的弱點展開的對決。

這次要是無法戰勝這種嚴酷的考驗,就沒辦法搶到半價便當了。

比起便當的滋味,槍水也先嚐到了「這次打得不錯」的滿足感。

她邊看著時鍾,邊思考白粉今天是否能夠搶到便當。

上星期佐藤住院的時候,她曾經成功地搶到一次便當,據說好像是盡量不與他人交手,鑽過人群的縫隙才勉強拿到的。

槍水也在這時發現了一件事。

雖然在同間超市一起奮鬥的次數屈指可數,不過槍水仍大概能拿捏白粉的實力,就是在那次與佐藤一起被當成豬處理的時候。

當時她愚蠢地在半價前摸到便當,如果有買的意思當然另當別論,不過若是在半價前猶豫不決的話,這可說是絕對不能做的愚蠢至極行為。

也就是說,這代表已經墮落成豬了。她也在瞬間敏感地發現這件事,雖然不太算是感覺非常敏銳,但她的確擅長察覺他人朝著自己的視線與意識。

考量到她的瘦小身材,這種能力的確相當適合,隻要再配合敏捷的動作,應該就能毫發無傷地衝到便當前。

先不論佐藤,當初雖然有點擔心白粉是否能達到獲得另一個稱呼的境界,看來不用擔心這件事了。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比佐藤還要早獲得稱號。

接下來就是需要經驗與鍛煉,以及維持對半價便當的熱情就好了。

尤其是熱情最為重要,白粉也能夠理解這件事……再來就隻剩佐藤了。

「謝謝光臨。」

隻見半價神這麼說著,並且將裝袋的便當交給槍水。

槍水接過便當並轉身準備離開櫃台,瞬間卻又停下腳步,再度將視線轉向半價神。

「車站前的那家店現在還開著嗎?」

「嗯,因為現在是春天嘛,那家店應該還開著,麻煩你幫我轉告新生,請他們也常常來光顧我這家店。」

「嗯,我會找時間帶他們過來。」

槍水如此回答後,便拿起便當離開超市。

「……你們還好嗎?」

「嗯……除了腦袋以外應該沒什麼問題。」

話說回來,剛剛在狩獵開始前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

這時我們已經走出超市,跟著獵犬群一起拿著晚飯悠閑地走回學校。

雖然白粉同學默默地向前走著,臉頰卻紅潤依舊,並不是因為先前的那股味道,而是被物理性的撞擊撞紅的,額頭還貼著一個大大的OK繃。

「哎呀,剛剛真是被她嚇了一跳,沒想到她居然會毫不猶豫地撞上架子呢,你們說對不對啊?」

如此說著的山原轉頭對後麵同樣拿著便當的八個人征求同意,我一轉頭也看到了他的朋友……不,該說是同為壇堂與獵犬群的成員都一起點了點頭。

該驚訝的人其實是我,因為先前的狩獵有幾件事真的讓我非常驚訝。

首先是他們,雖然我已經從他們的另一個名稱稍微猜到,但他們的戰法與ARASHI的確差很多。

當狩獵開始時,我、白粉同學與山原便一起衝向便當區,由於出發點離便當區並不是很近,所以我們慢了幾分鍾,幾乎等於是衝進已經展開混戰的戰場。

而就在山原衝進去的瞬間,突然有八個人從旁邊衝了進來。

接著,他們就像是漩渦般逐漸撥開人群,先由四個人負責阻擋人群打出通道,剩了的四個人與山原就深入混戰中,再次清出一條通道,又再將先前的四個人送進戰場的更深處。

也就是說,他們並不像ARASHI隻憑著數量與力量擠在一起行動,隊伍的確有很強默契與搭配,每個人皆以組織化的動作互相掩護,不像ARASHI是直接把人輾過去,他們是隔開人群作出一條通路。

雖然這樣就已經讓人相當驚歎,但他們在一瞬間抵達前線後,首先由四個人先搶走便當,接著再拿著便當形成後麵五個人的人牆。

由於不能攻擊已經拿到便當的人,因此拿著便當的他們便自然而然地成為阻隔道路的牆壁,縱然無法完全抵擋狼群的攻擊,但的確能夠減緩周遭攻擊的氣焰,剩下的獵犬群再與成為牆壁的獵犬互相配合,輕鬆地接連搶到便當。

他們完全沒有勉強自己,動作也顯得相當流暢。

我與白粉同學不想輸給他們而努力奮戰……不過在那時又讓我嚇得目瞪口呆,因為白粉同學將身體鑽進人與人之間極為微小的縫隙裏,完全沒有與任何人交手,並且迅速地躲過敵人的攻擊,即使不是直朝便當區而去,卻仍然順利地衝到了最前線。

話說回來,先前一起行動的時候,她大概都是第一發攻擊就會被打倒,如此認真的姿態倒還是首次看到。

因為太過驚訝,導致我隻能傻傻地在遠處觀望。

不過,就在白粉同學抵達前線的瞬間,突然發生了一件事……那也是壇堂與獵犬群正在搶奪便當的時候……白粉同學明明正在奔跑,卻一邊動著鼻子聞嗅味道,還一邊將臉頰靠近旁邊的獵犬群……

由於她的速度仍然保持原狀,所以立刻被最前線混戰的人群撞倒,腳步一個不穩就趴倒在地,臉頰就這樣重重地撞上便當區的架子。

最後,直到便當被搶購一空前,她都是失去意識昏倒在地。

然而說到我,當我傻傻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時,接近半數的便當也被搜括一空,讓我渾身無力……

錯失良機的我隻好賭一把,使用魔法師對付ARASHI時,利用天花板一口氣跳到最前線的技巧……然而,我實在不想把原因歸咎到大病初愈……其實我的腳根本沒有碰到天花板,腦袋就這樣垂直撞向地麵……最後連我也昏倒,頭頂還撞出了一個小腫包。

因此,今晚的收獲就隻有「別勉強自己做不習慣的事」這個教訓,也就是說,我和白粉同學的晚飯仍然是井兵衛與熟食。

於是,我們就這樣一起從超市走回學校。

「嗯,下次還要麻煩你們別太勉強,好好發揮出本來的實力囉,我們這個禮拜都會……啊,因為禮拜五是比賽前一天,所以那天可能會比較早解決晚餐。」

說完這些話後,山原便轉頭看向同伴們的臉。

「我記得禮拜四壇堂老師要請我們吃飯吧?嗯,沒錯沒錯。」

他又再度轉過頭看著我。

「嗯,所以還剩三次囉……然後呢,接下來要講正經的事。」

「什麼事?」

「你要不要過來我們這邊?」

「是要我去你家玩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問你要不要參加獵犬群。」

我一時無法理解他到底在說什麼,而且我也不是劍道社社員。

聽到我這麼回問,他就說不是劍道社社員也無妨,隻要搶便當時一起合作就好。聽說他們經常光顧的超市也有很多互相合作的夥伴,而我們則是在老叟的店互相幫忙。

「為什麼要找我這種沒實力的人?啊,難道現在是那個嗎?就是招收新生的時期吧?」

「嗯……和你想像的不太一樣,我是看上你將來的發展性……哎呀~~我現在也不是很希望你回答啦,明天再試著一起行動看看吧。」

將來的發展性……他說的發展性是……就是以後年收會超過兩千萬圓,或是雙親留下龐大遺產之類的……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就麻煩你明天再給我肯定的答案囉,我保證一定可以拿到便當的啦~~」

他邊說邊將臉頰貼近我並露出笑容,甚至讓我覺得他的嘴唇差點就要碰到我了,我也不自覺地嚇得後退了幾步。

「嗯……那就明天再……」

「好!就這麼決定了!明天就到老叟的店吧!」

於是,我們如此約好後,他們便以要在劍道社用餐為由,在社辦前向我們道別。

「……他們好帥氣喔……」

白粉同學喃喃地這麼說道。

是這樣嗎?我隨意地給予回應,並且朝她聳了聳肩。即便我不認為他們帥氣,但這個建議的確很吸引我,絕對能夠搶到便當確實有相當程度的吸引力,就算需要配合他們的時間,但這點小事……

「看你的袋子,你們沒有搶到便當吧?」

我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隻見槍水學姊提著看似裝便當的袋子,我也完全沒有發現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她看向漸漸離開的獵犬群,並且皺起眉頭說道:

「你們剛剛都跟獵犬群那些家夥一起行動嗎?」

「嗯……算是吧……」

「哦……」學姊以不太感興趣的模樣來回看著我與白粉同學。

「……好吧,總之先進社辦。」

我們像是蠢蛋般氣喘籲籲地衝上樓梯,並立刻開始在社辦煮起開水,學姊則是把自己的便當放在圓桌上,看來她剛剛一直在等我們回來。

一如往常地,學姊並沒有打開房間的燈,而是僅僅藉由月光照亮室內。

「佐藤和白粉,你們除了井兵衛還有買什麼?白粉是飯團,那佐藤是可樂餅啊……嗯,可樂餅應該沒問題,先拿過來加熱吧。」

學姊表示直接加熱會融化,於是便拿出紙盤,再將一張餐巾紙打對折,鋪在從塑膠容器裏拿出來的可樂餅下方……先不論吃東西時的各種輔助道具,這個房間有這麼多種類的餐具也讓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可樂餅並沒有用保鮮膜包緊,就這樣放進微波爐裏,以熱油炸物的溫度開始加熱。雖然這會花費將近五分鍾,不過麵衣並不會受熱變軟,甚至能保持酥脆的口感。

學姊將自己便當的月桂冠貼紙撕下,將貼紙轉貼到收集月桂冠的資料夾裏。

「你們剛剛應該碰到獵犬群了吧?結果怎麼樣?」

白粉同學便看似相當愉快地回答「他們很帥氣」。

「我認為他們不像ARASHI那麼粗暴,而且我對他們的印象並沒有很差……嗯,不過如果隻有自己一個人,總覺得要很拚命才能贏過他們……」

「說得也是,山原指揮的話倒是還好……可怕的是壇堂那家夥。」

「壇堂……就是負責教國文的壇堂老師嗎?」

「不然還有誰?」

嗯,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山原指揮的獵犬群動作看起來應該比較圓滑吧?既不會讓旁人受傷,又能迅速有效率地展開行動。

可是,隻要是壇堂指揮的話,整個獵犬群就會完全改變,畢竟獵犬群是他為了讓自己能確實搶到便當而組織的集團,隻要他參加就會完全露出本性。

他隻有在發薪日前幾天才會參加,你們可以試著交手看看,會成為很不錯的經驗。」

「真的有這麼恐怖嗎?」

「嗯,會變得跟魔鬼差不多,簡直就像是為了搶到便當,甚至連攻進地獄都在所不惜……壇堂與獵犬群這個名字可說是非常貼切。」

看我和白粉同學還一臉茫然,學姊便簡單地說明由來。

據說他們的稱號是來自英格蘭的民俗故事,原文好像叫做《Dando

and his

dogs》。

我一直以為稱號是從外觀取的,因此也讓我感到有點驚訝。也就是說,學姊的《寒冰魔女》也是有來由或根據的吧?

「那槍水學姊的……寒冰魔女這個稱號是怎麼來的呢?」

聽見我的問題,學姊不知為何尷尬地閉上嘴巴,總覺得好像問到不該問的了。

槍水學姊離開圓桌旁,背對著我們將身體轉向滿是星空的窗戶,就像平常一樣用手掌撐著另一邊的手肘。

「那個……其實我的稱號是……」

水滾了,學姊暫時打住話語,替我們將熱水注入井兵衛裏。弄完之後,微波爐的嗶嗶聲響起,在這有些尷尬的氣氛下,我拿出了可樂餅,與桌上的井兵衛擺在一塊兒。

刺激食欲的炸物香交雜著井兵衛教人垂涎的氣味,在這房間裏擴散開來。

「想知道我名字的由來啊?」

學姊說話的同時,將自己的便當放入微波爐加熱。

「學姊不太方便回答嗎……?」

學姊仍與剛剛一樣背對著我們並表示不會。

我立刻發現學姊還是很難回答這個問題。盡管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學姊還未曾如此支支吾吾地說話過。

「……那是在我和你們一樣是一年級的時候。」

白粉同學完全不想錯過這種緊張的狀況,隻是來回地看著我和學姊。

就在這時,我也緊張地咽下一口口水。

「原因就是,當初我把名叫『寒冰』的酒誤以為是飲料拿到收銀台結帳。」

……嗯?

「我、我不是想喝酒喔!隻是因為罐子的設計很漂亮,我才會以為有打折而已!」

看到學姊轉過頭慌忙辯解的模樣……我和白粉同學都一陣錯愕,因為這實在與預期的差太多了。

「而且我之後完全沒有喝到,可別誤會喔,是因為我穿著製服而在收銀台被擋下來……你們那是什麼表情?」

「……我們以為……由來應該會很帥氣……例如外國古老傳說裏的魔女之類的……難道不是那種嗎……?」

「你們到底在期待什麼?」

就像是告誡成績不好的學生似地,學姊皺起眉頭看著我。

「呃……那個……對、對不起……」

……為什麼我要道歉?

「真是個怪家夥。」

這時微波爐也發出嗶嗶響聲,表示便當已經加熱好了,井兵衛也剛好可以吃了。

於是,我們三個人一起雙手合十說「我開動了」後,立刻開始用餐。白粉同學坐在提與學姊的中間,我們排排坐在窗邊的位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把井兵衛的蓋子打開。

白粉同學把沒有溫熱的飯團塑膠膜打開,她應該也和我一樣,比較喜歡沒有經過加熱的飯團吧?雖然與學姊之前說的α化與β化沒有關係,溫熱過的飯團也別有風味,但考慮到周圍的海苔,因此隻要白米不是生的,我還是比較喜歡這樣享用飯團。

畢竟失去海苔香脆的口感實在太可惜了。

我把井兵衛輕輕攪拌均勻,接著把可樂餅放到上麵並咬了一口,麵皮香脆帶勁的口感真是好吃得無法言喻。

由於在湯汁滲進麵皮的前後都能享受到不同的口感,所以我很喜歡油炸類與湯汁類食物的組合,最理想的狀況就是湯汁滲進下半部的麵衣,上半部則是保持香脆的口感,然後再爽快地一口咬下去,這樣牙齒不隻能享受麵衣的酥脆感,麵衣與湯汁在舌頭交織的柔軟合聲也讓我無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