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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打了個哈欠,又撇撇嘴,隻覺得白天已經夠糟心了,結果這個陸憨憨臨睡前還要搞幺蛾子。

“你想聽?”徐行問。

“想。”陸憨憨點頭。

徐行無奈起身,從桌上抽出那個在陸懷瑾辦公室找到的日記本,丟給他。

“你自己看吧,都在裏麵了。”

那天徐行隻寫了五件事,後麵又補上了一些,不過都是簡短的一兩句話或者關鍵詞,隻有他自己能看懂,旁人看的話估計以為是什麼摩斯密碼。

徐行並不想講,隻想用日記本打發走陸懷瑾,沒想到對方居然捧起本子,煞有介事地看了起來,津津有味的。

“你能看懂我寫的東西?”徐行將腦袋湊了過去,發陸懷瑾在看自己前麵寫的日記。

陸懷瑾指著其中一篇日記,嘿嘿笑著說:“行行小時候好可愛啊。”

那是第二篇日記。

“2003年9月12日,天氣:晴。

今天隔壁班的王二狗來我門班,他居然說陸壞?長得胖!我氣死了,他才胖呢,他全家都胖,我把他揍了一頓,他哭了,我笑了。

但是媽媽回來打了我的屁股,我也哭了,我氣死了,我不想和她說話,我想自|殺……

……

……

啊媽媽做的排骨真好吃,我原諒她了。”

“給我!”

徐行忘了前麵還有自己的日記,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就去搶,結果陸懷瑾胳膊一伸,直接把筆記本舉的高高的,還仗著身高優勢繼續看第三篇。

“啊,第三篇,2003年9月13日,陰。”陸懷瑾甚至念出了聲,“今天王二狗果然聽話多了,認我做大哥,哎真是煩腦,不要迷戀哥,哥隻是……嗷疼!!!”

下午才說過“如果我對行行不好的話就揍我”的陸懷瑾光榮挨揍了。

徐行吹了吹拳頭,一把奪過日記本,順便踹了他一腳:“你滾回去睡。”

“我不。”陸懷瑾宛如打不死的小強,一翻身,強勢地摟住徐行,“我和老婆睡覺,天經地義。”

熟悉的台詞讓徐行忍不住撇撇嘴,手腳並用地把人推出被窩。

陸懷瑾被趕走後,徐行關了燈躺在床上,盯著房頂依稀可見的吊燈,心裏想著下午的種種。

說是要和解,但是從何而起呢?

如果他們的人生是一張白紙,他們兩人是兩條線的話,那麼從四歲起到高二,一直都是平行線,並不是沒有相交,隻是關係穩定。

但是到了高二,有一條不起眼的線進入視線內,細細的本可以忽略不計,但卻在原本平行的兩條線之間彎彎繞繞,最後將三條線攪合在一起,成為一團亂麻。到高三畢業,兩條線各奔東西。

徐行曾經想快刀斬亂麻,但是又舍不得,隻能由著那團亂糟糟放在那裏,不去想也不去看就能當做不存在。

但是……徐行歎了口氣,陸懷瑾現在什麼都不記得,如果自己想過得舒坦點,就必須主動去和解,不然總是有種忍辱負重的感覺。

又打了個哈欠,徐行揉了揉眼,算了……改日再想吧。

而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裏,真的給徐行揪到了那團亂麻的一頭。

“他怎麼這樣啊?”

“沒看出來,我本來以為他有多好呢。”

“不是,他自己不就是那……什麼嘛,這算什麼?又當又立?”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吵得他腦殼疼。

徐行從課桌上抬起頭,皺著眉四處一掃,說閑話的人立即閉了嘴。

因自己私下教訓了一對高一年級的gay,不知怎麼的校園裏就傳開了他歧視同性戀的流言蜚語。那年是同性婚姻法案通過元年,社會推行平權,老師還專門找了他談話要他不要戴有色眼鏡看待特殊群體。

徐行也沒怎麼樣他們,但是倆人賣慘賣的一流,連拐杖都給他掏出來了。

無語子。

而周圍這群人更讓他無語,屁都不了解就敢瞎比比,自己揍那對gay是因為他們兩個對陸懷瑾還有白牧出言不遜,徐行這才下了手。

看著身邊這群十幾歲的小毛孩,他又趴回了桌上,並不想吵無意義的架。

身側傳來“吧嗒”一聲。

徐行喜形於色地抬起頭,是陸懷瑾。

“陸懷瑾,你去哪兒了啊?”他很自然地將桌上的水遞過去。

陸懷瑾低著頭,幫他擰開瓶蓋,話是一如既往地少:“沒去哪裏。”

徐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對這個高中的陸懷瑾習以為常,喝了幾口水,又瞅了好幾眼這個悶油瓶陸懷瑾,心中煩躁這才被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