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皇帝再三吩咐了,小妮尚在養病,不叫鬧出動靜攪擾到她,但皇帝出行,何時不是排場闊大,縱然著意省儉,依舊是烏央烏央一片人。小妮本已服了藥睡下了,聽得動靜又醒了來,掙紮著要爬起來更衣叩頭。德嬪趕忙上前幾步按住了,不叫她下床,仍拿被子與她蓋上道:
“小祖宗,現在不是講禮的時候,現在我手裏,你且安安分分躺著。待你到了雷提督府上,你願意怎樣,再不與我相幹。”
小妮聽她言語,又觀皇帝親至,曉得必定是雷提督到京了。她登時粉麵含羞,默默無語,這些時日夜夜思慮此事,早有一個熱流自兩腿間流出,羞得小妮恨不得拿被兜頭蒙上。可又覷見皇帝進來了,忙掙著身子要起來,奈何叫德嬪死死按住了,隻得趴在床沿上叩了個頭。
皇帝見她年雖稚嫩,卻很懂禮數,心下先滿意幾分。又見她麵紅耳赤,玉頤籠羞,隻當她不慣見男子,故而羞澀,十分憐惜,便叫人鬆了帳鉤,將紗帳放下,隔了帳子與小妮說道:
“你莫要驚慌,朕不過閑來往德嬪處走走,想起你這病,便來望上一望。你須好生將養,朕這一兩日就要宴請雷提督,到時你若還起不得身,朕少不得另選他人送去。”喵喵尒説
小妮聽得這話,心裏一驚,來不及細思,急急叩頭道:“全是小女身子骨不爭氣,不合染了時氣,久久不愈,誤了聖上之事,小女愧悔無極,萬乞寬恕。”
皇帝見她說話乖巧,格外知禮,這脾性是很與雷氏相合的,因此倒有些心思轉圜,不大想換人了。但隔著紗簾,都能看出她麵色憔悴,瘦骨支離,心下又有些搖頭,生恐她命不久長。一時煩躁上來,也不願多話,幸而德嬪乖覺,在一旁安慰了小妮幾句,又支應著把皇帝請出去了。
小妮見皇帝來了一趟,話隻說了一句,就曉得是嫌自己病弱,唯恐皇帝改了主意,不叫自己往提督府去,那自己可要何去何從?正在六神無主時,忽見宮女引了皇帝身邊大宮女墨兒進來,身後跟著小內侍,手裏捧了個小箱子進來,口稱賞賜。
原來皇帝不甚滿意小妮,心頭煩悶之餘,不覺流於顏色,回到德嬪正殿裏,自個兒也覺得不大像樣。德嬪又在一旁勸著,為小妮說了許多好話,說是自古天子喜怒不形於色,縱不選她,也不該叫她瞧出來。
皇帝也知德嬪說的有理,便和德嬪商議,先讓德嬪拿出兩支簪子來,一支玻璃翠的,一支羊脂白玉的,又取了幾副珍珠寶石的耳環,放在個小箱子,叫人賞給小妮,算作安撫之意。德嬪又和他說,不叫旁人,隻叫墨兒去送賞賜,為著墨兒也是水師提督府出身,好拿梯己話勸慰小妮的緣故。
當下墨兒見著小妮,也是一歎,打開小箱子讓她瞧了,又叫她在床上望空謝了恩,便將小內侍打發回去,也不使其他宮女在旁伺候,自坐在小妮床邊的腳踏上,苦苦勸慰道:
“縱是感染時氣,也不該把自個兒弄得這般憔悴。雷提督的脾性我還是曉得一兩分的,最不喜嬌弱女子,您不把身子養好,入得府裏也是要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