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心中疑惑,隻是不好再問,略等了一刻,忽見後頭一對紅紗燈閃過,一樣列著黃蓋青傘等物,隻是比較皇後減了不止一籌,當中一架彩輦,裏頭同樣坐了個戴著珠鳳冠,穿著五爪蟒紋繡褂,石青盤金繡裙的年輕女子,卻是杏臉桃腮,柳眉鳳目,十分美麗。皇後遙遙見了,心裏突地一跳,低聲朝太妃道:
“娘娘此舉不妥。施貴人雖是娘娘親眷,到底隻是個貴人,不當往此等大慶典上來。何況娘娘還與她嬪的服飾穿。”
太妃似笑非笑,瞧著皇後道:“誰能料到皇帝不來?皇帝若來了,自也沒有我這甥女的位置。至於是貴人是嬪,於我看都不要皇帝一句話,皇後就可做主了。”
皇後隻管賠笑道:“娘娘說笑了。”
太妃卻不收斂,反步步緊逼道:“若是覺著施貴人不夠格,還煩請皇後將皇帝請來,我自叫她走回去。”
皇後早得了皇帝囑咐,叫她先陪著太妃謁廟,自己趕在午時再去。如今見太妃這般咄咄逼人,皇後心下雖惱怒,卻也知曉自己絕難請來皇帝,隻好勉強笑道:
“聖上想必是有些急事,不一時就到。何妨娘娘先和我獻祭?”
太妃斷不肯相從,反相逼道:“皇帝隻管不到,可是看輕我這老婆子?既是如此,我瞧著施貴人也不必謁廟,我也不好相往,隻請皇後一人主獻,我們都回去才好。”
皇後聽了,登時大驚。她如何敢讓太妃獨個兒回去?莫說事後皇帝要說自己辦事不力,便是在場大臣,也有許多閑話要說,為今之計,隻得先穩住太妃才是,因此不得已忍氣吞聲,強笑道:
“娘娘意氣用事了。便是聖上,也時時在我麵前稱讚施貴人賢德貞淑,宜晉封一級,隻是禮部擬定封號未及,一時不曾冊封。於今她穿起嬪服飾,也不為過。”
太妃見狀,也是見好就收,遂笑道:“不想皇後如此有心,我素日總說你賢孝,可見不曾誇讚錯。既如此,你我便進去罷。”
皇後隻得心裏歎氣,麵上含笑請太妃致祭。於是三人率群臣一齊進了廟。太妃行初獻禮,並上香。皇後亞獻,曼麗終獻。禮畢,群臣道賀,請太妃法駕往兵部所設廟堂去。太妃因壓了皇後一頭,心下十分得意,又要提攜曼麗,竟攜著她與自己同乘一車,浩浩蕩蕩而去。
皇貴妃此舉也是有些私心的。她明裏和皇帝嘀咕,道是太妃此行,必定要做些張致,皇帝卻不宜和她當麵鑼對鑼鼓對鼓地爭執,以免旁人見著,要指責皇帝不孝。因此無論太妃有何打算,隻宜叫皇後出麵應付,日後縱要反悔,也容易操作。皇帝聽她攛掇,便隻打發了皇後替她謁廟應付,自己且躲在皇貴妃宮裏,待到午時,方才起了身,與皇貴妃前後,鋪開儀駕,施施然往兵部廟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