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吃不出來,我就更吃不出來了。”說著,我把手裏的糕點扔回到桌子上,“數千斤地瓜,並不是全都要。要選個兒大皮兒紅長得好看的,然後切開,取最核心的,小拇指指甲蓋那麼大,然後做這點心。而剩下的地瓜,也不能還給農夫。世家小姐吃剩下的東西,若是給了農夫,豈不是把農夫當豬狗?所以要麼直接拿過去喂豬,要麼就直接燒了。你表姐倒是講究。”
“……你知道?”
“哦,我母親當年就被迫做過你表姐家的地瓜戶,每年要上繳不少。而且,你表姐家,比你家還尊貴些——聖人的世家,哪裏會給地瓜戶銀錢呢?要不是母親當機立斷說家裏就她一個人,你表姐家的門房覺得不吉利,說不準我現在還是你表姐家的地瓜戶。”
“噗。”方小侯爺笑了一下,然後站起來,“長安在門口看著,你打不打算報複一下我那個金尊玉貴的表姐?”
孔家嫡次女,向來看不起泥腿子出身的大公主,卻不曉得,她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丈夫,試圖在我麵前婉轉求歡,被我一腳踹了出去。
方氏侯去邊關的那一日,求到我麵前,求我放過他弟弟。彼時我已是鎮國長公主,方氏侯隻這麼一個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他求到我麵前,我當然要給他這個麵子,便當著他的麵應了下來。
不過,金雕玉鑲邊方氏侯未能逃得過戎狄的鐵騎,終還是他不成器的弟弟方小侯爺執掌兵權,和幾個泥腿子出身的叔叔們大破敵軍。
“俺倒是覺得,這方小侯爺配得上俺侄女兒。”樊家叔叔說道,“安樂侄女兒,你覺著呢?”
“老樊,你是忘了,那方家的小混蛋早就成婚了。娶的還是孔家的嫡次女,看安樂侄女兒的時候都眼高於頂,也不曉得是得意個什麼勁兒。”
“聖人世家,合該如此。”我笑著給幾個叔叔倒了酒,“不過,也多虧諸位叔叔們不計前嫌,肯和方小侯爺合作,不然咱們這次可就……”
“這話說的。咱們跟世家不和歸不和,說到底不過是一家裏打架。真要是外家打起來,當然還是得好好打。”樊家叔叔隻剩下一條胳膊,斷掉的那條是方氏侯戰場上算計他失去的。
待到這群叔叔吃好喝好出宮,我才把屏風後麵的方小侯爺喚出來:“怎麼說?”
“下臣輸了。”他站起來,恭恭敬敬朝我跪拜,“大哥……方氏侯,以性命逼我回到世家的隊伍。殿下,此事之後,某便會被家族所不齒,世人所不容。但某無怨無悔。”
他選了自己的路,我也選了自己的路。
即便是他想要動搖,我也容不得他動搖。即便是如他所說,一旦和世家作對,他便會為世人所不齒也一樣。
方小侯爺是方氏金雕玉鑲邊的小侯爺,出生沒多久,就靠著家族,得了個可混吃等死一輩子的侯位。其實換位思考,若我是方氏小侯爺,甚至不一定能有他當年的決心,也不一定能有他當年的堅定。
“恭喜殿下得償所願。”長安這麼說道。
得償所願了嗎?
我與他,終究還是孤家寡人。
就像是,他敏銳的妻子跪在我麵前求我放過他,我卻視若無物的時候。我從不認輸,也從不在意。
隻是眼中之物不同罷了,就如同她眼中,方小侯爺一顆心全在我身上,所以便不與她圓房,不與她親近。
也是好笑。
“倘若有一日,你家江山易主……”方小侯爺曾當著幼弟的麵說這話。
我也不過是隨口接了一句:“江山何曾易主?”
“是某狹隘了。江山何曾易主?江山之主,又豈是一家一戶。”
所以,即便是由他送來的鴆酒,我也會坦然喝下。
因為我知道,我與他,都不過是棋局上的旗子,分量大也好,小也好,到最後都不過是為了一個結局。
所以,棄卒保帥也好,棄帥保卒也罷,不過是更合適而已。
就像是,長安在我牌位前自殺,幼弟說處理幹淨,他不配;之後,幼弟抱著我的牌位生生喚著阿姐。
而方小侯爺……
不,方棠,隻是交了兵權,守著皇陵。
哦,偶爾還會偷我的陪葬品,挑挑揀揀,拿沒印記的那種去換酒喝。
倒是比長安逍遙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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