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夢又出現了,沒有任何征兆的。
不知道走了多遠,我顧不上疲憊的身體,隻是一味的看著前方雪的背影。她再沒有回頭,路向前蔓延著,雨依舊在下,但似乎漸漸小起來,遠方的地平線浮現出一連串山脈,碧綠色的,遙遠的坐落在天邊。
路邊的野草不像以前的肆無忌憚,偶爾會出現一兩朵淡黃色的小花,花瓣上凝聚著點點冰涼的秋雨,眼前的色彩不再那麼蕭索,綠色,黃色,彩色,整個世界仿佛正在發生著一種奇跡似的變化。
走出一陣,花漸漸多起來,粉紅色的,淡黃色的,深紫色的,雪的身影在花叢中踽踽獨行,身邊草長鶯飛,彩蝶翩翩,天空中的烏雲不覺已經退去,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滿了整個世界。
經過花叢,出現一條曲折的小溪,來時的路漸漸隱沒在遠方淒冷的天氣裏,模模糊糊,再也看不分明。雪沿著小溪邊的小石板路向前走,不時蹲下身,看著清澈的溪水,把手放進水裏,輕輕扇動起淡淡的漣漪。水草悠閑地漂浮在平靜的水麵,溪水流過水裏的青石,發出咚咚的歡吟聲。
我在溪邊喝了一口水,仔細看著水裏的自己,臉容不覺憔悴了很多,大概是由於長途跋涉。清水裏不時有一兩條可愛的鯽魚遊過,他們水草叢中往來穿梭,不時試探著觸動我放在水中的手指。
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我閉上眼睛,盡情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林間鳥兒的吟唱在天地間輕快的漂浮著,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突然發覺雪不見了。我站起身,向她剛才站立過的水邊走去,那裏隻剩下淡淡的足跡,什麼都沒有。
我沿著足跡慢慢向前尋找,那些腳印是沿著水邊的,還算能夠分清,向前走出一陣,一切的痕跡消逝了。我茫然的看著四周,除了滿眼的姹紫嫣紅,根本看不到雪的身影。
我這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自己不知道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更無法弄清為什麼來到這裏,仿佛隻是為了追尋雪的腳步,但現在,這理由都不複存在。
我看了一下天空,用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陽光,幾朵白雲悠閑地掛在天邊,如淡淡的花朵,盛開在遙遠的天際。小溪靜靜的流淌著,整個世界處在靜謐的幸福中。
小溪的對麵是一片青翠的竹林,一條小徑蜿蜒著穿過竹林,消逝在幽靜的竹影裏。微風拂過,整個竹林在眼前輕輕搖擺,如踏著輕快的節拍。
雪會到那裏去了嗎?那麼,她是從什麼地方穿過了溪流。
溪流的聲音依然歡暢,我看著清澈的溪水,水底的鵝卵石清晰可見,隨著淡淡的波光,變換著奇妙的形狀。
隻好過去看看了,我挽起褲腿,把腳慢慢放進水裏。溪水如春日解凍後的雪水,帶著刺骨的涼意。水剛好沒至膝蓋。我試探著向前走,踩在水底光滑的鵝卵石上,小心翼翼。
沒過一會就走到對岸,我在草地上坐了一會,把腳晾幹,穿上鞋襪,沿著小路向前走。
路麵是幹燥的小石板路,縫隙間的野草俏皮的伸出觀望的腦袋。這裏應該很少人來的,但為什麼路麵卻如此的幹淨整潔,沒有被雜草淹沒?我對自己說,這隻是一個夢吧了,總有一個時候自己會回去的,回到那個喧囂紛繁的世界。
走進林蔭,路邊上鋪滿墜落的竹葉,竹叢裏已經長出一根根光鮮的竹筍,細嫩的筍尖帶著淡淡的淺綠。我突然想起母親做的竹筍,用清油和豬肉放在一起炒,我喜歡那股清脆的鮮味,已經很久沒有吃到了。
越向裏走,愈加安靜,陽光透過頭頂的樹蔭,投下點點光斑,眼前的世界在光明與陰暗中交錯著,從沒有見過這麼濃鬱的竹林,再往裏走,似乎能將整個陽光遮蔽住。
四周出奇的安靜,我按捺著淡淡的憂慮,在這樣的環境裏,總是擔心會有什麼要發生。但不想回頭,已經走到了這裏,總不至於回去,就算走出竹林自己又能做什麼?我是來找雪的,就算這種執著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原因。
繼續向前,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出現的場景有些讓自己意外,那是在經曆長久死寂後的解脫。
前方茂密的竹林開始出現一點亮光,我加快腳步,亮光越來越大,原來那是一塊林間的空地,獨沒有被樹蔭占據,淡淡的草地,一座簡易的木式平方,屋頂上灑滿了枯黃的竹葉,門前的木質階梯上,坐著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那就是自己長久尋早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