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經過一番舟車勞頓,我們一行三人從裏斯本到了德比郡。雖然我和伊利莎白多次聽到過彭伯利的美名,但都沒有到過到過那裏,相約趁此機會好好做一參觀。
一片樹林和和緩的山崗中,馬車經過門房,便進入了彭伯利莊園。雖然臨近冬天,一路上的景致略顯肅爽,但清朗之處,亦別有風味,令我和伊利莎白驚歎不已。盡管我們都在瑟斐爾莊園住過,但還是一致認為這兩個莊園中,或許彭伯利更勝一籌。因為瑟斐爾莊園建在一座高崗上,從各個視角望出去,都是一片廣闊的視野,令人心神一震,而彭伯利莊園美在自然清幽,古木掩映,移步就是一景,處處可以使人收獲發現美的樂趣。
打個比方,瑟斐爾是一個大眾情人,所有的美在一瞬間展露,令人心神搖曳;而彭伯利是個隱居在山野中的絕代佳人,無法讓人輕易窺見全貌,但每一處細微的美都能引誘你探求,最終迷失道路。
我一臉求表揚地發表了一通自己的看法,間或夾雜無數抒情感慨,而後被伊利莎白鄙視了。
伊利莎白道:“雖然知道你極有可能要成為這座莊園的女主人了,但僅僅作為一個瑟斐爾的客人,我也要為克斯特伯爵說句話了——我還要去告訴盧卡斯夫人,她的女兒已經徹底忘了朗伯恩這回事了……”
“伊萊紮!”聽到“女主人”三個字,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忍不住輕叱伊利莎白,而後抬頭看對麵的達西。
達西生性嚴肅(個毛),他望了我一眼,眼神莫名地讓我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涼上來。他閑閑地補了句,道:“貝內特小姐,你說的對極了,如果她有這種看法,我是最高興不過的了。或許,她能有這種想法,是因為她本人就和彭伯利莊園十分相似……”
“是嗎?”伊利莎白有些莫名其妙,但當她的眼角掃過窗戶時,突然叫起來,“夏洛特,看來我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這是一座石頭建築,麵相莊嚴,格局整齊,外觀堅固,建在一片山穀中,讓人不由得想象當初它被建造起來時,費了第一代人多大的心血。
女管家早已在門口等候,這是一個麵相和善的老婦人,和藹親切。由她引領著,我們走進彭伯利大廈之中,和預想當中一樣,房子內部的陳設恰到好處,不似瑟斐爾那麼濃墨重彩,也不像羅辛斯充滿暴發戶的奢侈,而每一個窗口的景色都美不勝收,令人流連忘返。
處於山穀,到處都是樹木和溪流,對於冬季來講,彭伯利溫度確實低了些,但現在的季節,還不至於需要從早到晚燃燒木炭。這裏的空氣十分清新,水汽又很充足。這是一座很好的消夏的別墅,因而據說喬治安娜每個夏天都會在這裏度過。
“唔,夏天住在這裏,蟲子不會特別多嗎?”我隨口問了一句,卻沒有收到回答,抬起頭才發現其他人都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發誓,說這句話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看著達西,滿臉的黑線。我真的不是站在女主人什麼的角度上來說的……
可是達西居然回答我:“如果你有別的意思,我相信我會更高興。”
“……”你這是什麼話啊!我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伊利莎白,她卻隻是揶揄地衝我擠眉弄眼。
女管家仿佛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我和達西之間的關係,雖然顯露出不解的神色,但很快就釋然,並且對待我的態度也很和善。據說她是看著達西從小長大的,所以我並不好奇她看穿了達西的想法。而現在,女管家也隻是扭過頭吃吃地笑,還朝達西點點頭。
我忽然很想念克斯特伯爵和小珀西,起碼在瑟斐爾莊園,我可是很有發話權的人物。
我和伊利莎白在彭伯利莊園住的第二天,喬治安娜也到了這裏,賓利和他的兩個姐妹也光臨了彭伯利。這個靦腆的女孩子似乎比原先開朗了一些,雖然和她在一起的那位太太還需要在一些方麵提醒她,但她的話說得比原先多了。不過我倒沒料到喬治安娜和我聊著聊著,突然就問我最近有沒有什麼有趣的新故事,還跟我說她碰巧遇到克斯特伯爵,他正在學習寫漢字,她發現漢字長得和圖畫一樣,並驚奇地問我是如何學會這些圖畫的,因為她根本記不住。
賓利小姐原先對我印象不錯,不過這一次來到彭伯利後,她就再也不喜歡我了。她和她的姐妹在房子外的小徑上和達西講話,我正好在樓上聽喬治安娜彈鋼琴,順便就聽到了她們向達西反映我的種種劣跡,從裏到外,竟被她們一條不差地總結下來。達西小姐半路看見我離神的樣子,也湊了過來,我就拜托了她幫我拿一些紙筆,好記下來以作日後的談資。
當然這樣做也有我的道理。我深知達西夫人也不是這麼好當的,尤其是以我並不起眼的甚至帶了不光彩記錄的家世,必然會遭到很多人的鄙夷。或許我並不需要去在意別人的眼光不需要刻意委曲求全,但在對外的舉止上,我也不願意給達西增添任何的麻煩,在不觸犯我的底線的情況下,我必須建立一個美好的對外的“達西夫人”的形象,這樣會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