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言抓起一個抱枕摟懷裏,生硬道:“沒氣,徐女士你不要亂想。”
徐子卿會錯了意,以為是剛剛那番話比較兩個家庭差距的話傷到女兒了,講得偏現實不好聽,的確有點過了。
想著喬言還是有一點要強,從小就跟周希雲打打鬧鬧的,可能是因為那番話而不高興了,徐子卿便軟和態度,寬慰喬言,改口說:“咱家也不比這些,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因著這些而置氣挺沒勁的,喬言自知不應該,須臾,還是緩和下來,裝作不在意,恢複如常。
徐子卿又重新幫忙嚐那堆打混的咖啡,努力對比,最終舉起卡法的飲品說:“這個好像濃厚一些,更香。”
喬言勉強笑了下,“真的?”
“喝完嘴裏沒苦味,而且感覺很純正細膩。”徐子卿說,敲敲另一杯,“那個就不是這種,總帶點沒化開的顆粒感,黏嘴巴。”
母女倆皆都撇下那些不愉快的,識趣不談了。
但這僅僅是表麵態度,喬言收起了所有的不舒服,當著徐子卿不顯露出來。
由於這事,喬言愈發心堵,似有硬物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她其實有些介意,說不出具體的感受,總之就是不大樂意,覺著相親來得不是時候,讓人反感,可又沒有告訴周希雲,三緘其口。
喬言不清楚周希雲的想法,沒問過,也問不出口。
另外,長輩們也是一片好心,又不是強硬逼婚,要求周希雲必須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八字還沒一撇呢,周慧文隻是有這個想法,未曾實施,連安排都沒做,會不會讓他們見麵都不一定。
喬言橫插一腳,保不準會把局麵搞複雜,甚至影響母女二人的關係。
也許呢,周慧文可能會先問問周希雲的意願,說不準的事。
周慧文又不是那種說一不二的大家長,一直都較為尊重女兒,有事向來都是好好商量。
喬言直挺挺躺著,目不轉睛,發呆地盯著白色的天花板。
周希雲會怎麼做?
接受,還是拒絕,亦或者走一步看一步?
喬言沒經曆過這些,猜不出來。
容因以前也提到過類似的問題,有關身邊的同性戀是如何解決這種困境的。
公開堅定向家庭出櫃的始終是極少數的一部分,占比非常小,大部分人都是順勢而為:有的裝成異性戀不婚主義,私下裏則將戀人偽裝成閨蜜兄弟/至交朋友留在身邊;有的得過且過,年輕時多談幾個,到了一定歲數就結婚生子,婚後要麼收心經營家庭,要麼偷腥繼續玩;還有的會選擇形婚,認命進入風險區,表麵上的生活與普羅大眾沒兩樣,和和美美地過老實日子,實際又是另一種模樣。
容因的前任們幾乎都是後者,圈子裏也基本都是這種,想找個敢公開的真的很難。
容因說:“即使將來同性婚姻合法了,願意領證的還是少數。沒辦法,老思想嘛,有的人在乎的也不是那張證,事實上更在意社會群體的目光和別的東西。”
喬言不怎麼關注這個少數群體,眼下卻反複記起那些亂七八糟的。
大家的說法都不無道理,人是群居性動物,約定俗成的規矩就是那樣,逆流而為很艱難。
喬言翻翻身,腦海裏各種念頭浮現。
紛亂不堪,理不出個頭緒。
她不知道周希雲的想法,沒問過,絲毫不清楚。她直楞望著窗外,眼也不眨一下,出神了。
周慧文又一次不在家,公司裏業務繁忙,有應酬沒搞定,晚上不回來。
彼時的周家空無一人,空寂矗立在那裏。
沉心靜氣許久,喬言坐起身轉頭看向對麵,過了一兩分鍾再抱起筆記本電腦,隨便抓幾樣東西塞進托特包裏,背起就下樓。
樓梯間遇到了姥姥。
姥姥好奇,“幹啥子去?”
“有事,”喬言說,匆匆下樓,“去對麵找人。”
姥姥又問:“你咋子咯?”
喬言不正麵應答,隻道:“姥,我今晚不回來,明早再過來,我媽找我的話,你跟她講一下。”
說完,一溜煙就跑沒影兒了,閃得飛快。
她要去對麵周家,姥姥自然也不攔著,僅在上樓後站窗戶後瞧瞧,發現喬言已經跑到周家門口坐著了,便不再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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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希雲還在外麵沒回來,臨時被喊出去加班,回程又遇到了邢遠他們,一群人就約著聚一頓。
回來是朋友順路送。
剛轉進大院,還隔著一段路,周希雲在車裏就看見了坐在自家門口搗鼓電腦的喬言。
第一眼還當是看岔了,細細一瞧還真是。
周希雲告別朋友下去,走到喬言跟前。
喬言收起電腦,合上塞包裏,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灰塵,順手遞來一杯冷掉的咖啡。
周希雲接著,不大理解這突然的示好是何意。
“給你的。”喬言說,“喝不完了,多帶了一杯。”
周希雲看了看,“美式?”
“卡布奇諾。”喬言回道,“你喜歡冰美式?”
周希雲說:“還行。”
碰麵先廢話兩句,慣例的開場。
喬言站近了聞到周希雲身上的味道,“參加了酒局?”
“不是,聚會吃飯。”周希雲說道,按密碼鎖開門,聊聊出去做了什麼,等進門了才瞥向喬言肩頭脹鼓鼓的包,但不開口問這是要幹嘛,似是看出某人要留在這邊,因而反手關上門。
喬言捏了捏手心,再拉拉肩上的背包帶子,少有的不話癆,跟在對方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上樓,到了二樓再放下東西。
周希雲幫喬言把包放桌上,又將筆記本擱沙發那裏,方便喬言待會兒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