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通!
茶小二動作粗暴,將拖回茶肆的少女一下摜倒。
拖行軌跡上,留下一串紮眼的血痕!
餘鬥眼疾手快,及時接住少女的身子,口中驚喚:“沙沙,沙沙!你怎麼樣?”
“死不了!”茶小二嗤笑道,“還不快滾?”
“好,好,我們這就走!”餘鬥一把背起不省人事的穆沙,慌忙離了茶肆。
但他並未折返苦樓城。
而是拐上道旁丘陵,去到鬼影重重的楓林之內。
深入楓林數裏,尋了個平坦地麵,虛戒丟出張躺椅,暫把不省人事的穆沙放下。
“傷成這樣,再不救治,背回去也廢了半條命……”
餘鬥借著朦朧星光,看見穆沙傷痕累累,不由得心裏發緊。
連忙取出毛巾清水,替她暫作清理。
本是男女有別,但少女被困數天,早被折磨的衣衫襤褸,胸前、腰腹、後背的傷口,都可以輕鬆看見。
約是上藥時有所疼痛,昏厥的穆沙漸漸恢複了意識。
她目光模糊,見得左右仍是荒郊野外,一個朦朧的黑影,正在替自己塗抹藥膏,包紮傷口。
可是那般氣息,卻不是父親穆鴻。
“你……你是誰?”穆沙問道,聲線清澈好聽,“為什麼救我?”
餘鬥頭一回給女孩子治傷,心裏難免打鼓。包紮過後,又反複檢查幾遍,自忖並無疏漏,才鬆了口氣。
聽到穆沙出聲,餘鬥放心不少,如實道:“從祖龍城過來,半路上碰見你爹跑商籌錢。我受其所托,才嚐試救你——運氣不錯,這些賊人還知道打人不打臉。”
說著,他用濕毛巾,小心替穆沙擦幹淨並未傷損的麵頰。
這才看清,躺椅上的纖細少女,竟也生得清麗脫俗、美麗動人。露在外邊的大片肌膚,瑩雪般剔透白嫩。
穆沙逃出生天,雖是虛弱之極,卻強撐坐起。
她看不清餘鬥的臉,卻能從聲音分辨,恩人的年齡不大。於是道:“小女子穆沙,多謝公子救命之恩!當牛做馬,無以為報!”
餘鬥見她好轉,遞出些清水幹糧,玩笑道:“令尊對你十分寵愛,才不會讓你當牛做馬呢。”
若不是百般寵愛,怎養得出這一身雪白肌膚?
“唔……”穆沙又饑又渴,下意識接了清水幹糧,先了愣了一瞬,旋即才發現自己衣不遮體。
胸口小腹的傷口,都已處理妥當。
美好的軀體,想是被恩人看了大半?
她麵頰發燙,就坐在躺椅上,咬一口幹糧,就幾口清水,嚐試恢複些體力。
餘鬥也不催促,不時警惕的看向周圍——自己出了北門,早有戰士回報太守府,不出意外的話,也該來人了。
關鍵在於,自己和穆沙,不能讓人發現!
北郊茶肆位置顯眼,被拐走的人,就關在不遠處——要說這是燈下黑,餘鬥絕不相信。再聯係晚餐時,彭太守的試探之言……
這苦樓城的拐賣案件,就耐人尋味了。
他待穆沙情況好轉,氣息漸漸穩定,才輕聲問道:“你對那些賊人,了解多少?把這幾天的經過,說與我聽。”
穆沙緩過氣來,身子蜷在躺椅上,驚魂未定的道:“我從學堂回家,路旁見了個新奇的油酥小攤,就想買些來嚐嚐。”
“沒想到,吃不到兩口,就突然沒了意識。再醒過來,已經被關在地窖裏,我……我害怕極了,想大聲求救……”
“剛才拖我出來那人,就打了我一頓鞭子。”
餘鬥皺著眉,想起茶小二的前後變化,判若兩人。
善善惡惡,一線之隔!
穆沙接著道:“與我被一同關在地窖裏的,還有三十幾人,小的才五六歲……隻靠他們每天仍下來些饅頭玉米,勉強維持。”
“有個小男孩一天不見動彈……”她越說越慌,不禁抱緊身子,眼淚撲簌滾落,“想是沒捱過來。”
餘鬥不禁捏拳,按著心頭怒火:“我會想辦法救人。”
穆沙的身子微微發顫,輕聲啜泣:“聽說這夥賊人來自荊棘之地,如果要不到足夠的贖金,就會把擄來的人賣到北邊,為奴為婢。”
“原來如此……”
餘鬥點了點頭,察覺夜間天涼,於是在虛戒裏翻出幾年前的舊衣裳,遞給她道:“換上,今晚我們回不了城,恐怕要在荒郊野外,熬上一宿。”
穆沙接了衣裳,見他背過身去,忍著心中羞怯,就在躺椅上脫去破損的衣衫,仔細的穿戴一番。
說來也巧,餘鬥十二三歲時的衣褲鞋襪,穆沙穿著正好合身。
她看清布鞋上的清波圖案,不由驚訝,怔怔的道:“公子是……清瀾來的護刀英雄,餘鬥?”
餘鬥暗覺驚奇,好笑的問:“你怎知道?”
穆沙盡量端坐,側抬起玉足,指了指布鞋圖案:“清瀾刺繡,天下一絕。加上近來之事,公子的身份,不難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