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雖不願輕易向大明出兵,大明就敢打似的。”馬修在他身後站定,望著使者屍體若有所思。

這句話點醒了秦安,他們料定瓦剌不會出兵打仗,難道瓦剌就不敢賭大明縱容姑息麼?

原本明媚的天氣倏地陰沉下來,氣溫驟降,清平司被一朵濃重的雲壓住,吹不散、飄不走。

“唉,”秦安歎息,有點體會到李東陽之前對他說那番話的感覺了,他回頭望了一眼破舊的清平司,“通知工部,讓他們派人來修繕房屋吧。”

馬修苦笑:“之前報過,工部辦事拖遝,到現在都不曾派人來修。”

“那就以劉公公的名義跟工部說。”帶著複雜的心情正式踏入屋裏,秦安頭一次看見裏麵的景象。屋內昏暗,依稀看清牆邊高高的書架上放著排列整齊的卷宗,其中一個書架下放著一個案幾,上麵累著的卷宗堆成小山,正中間還疊著攤開的卷宗,桌上為數不多的空位上擺著一盞老舊的油燈,那好像是阿德的桌子。

周翰是瓦剌人,既然不屑於與劉瑾之流打交道,卻依舊入清平司賣力工作。秦安不禁感歎,簡直比自己以前當刑部尚書時還拚。

房屋那頭並排著兩張案幾,桌上要麼放著雜書,要麼堆著吃食,左邊的桌上還擺著兩三株綠植,生活過的有滋有味。

仿佛以入門為分界線,一邊是辦公區,一邊是娛樂區。

秦安無奈,被迫朝辦公區走去,周翰旁邊放著一張空案幾,應當就是留給秦安的風水寶地。

夜晚無聲息地降臨,月上枝頭,愁雲慘淡,清平司內亮著微弱的光,在漆黑的夜中顯得格外孤獨。就是在這個孤獨的夜,眾人得知,瓦剌的使者明日將到達京城與大明會談,而負責接見的人,正是劉瑾!

這個消息炸的所有人措手不及,秦安更是一晚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他第一個爬起來洗漱,然後遇見同樣精神不濟的阿德,兩人一打照麵,相視無言。

屍體的蠱蟲眾人是無能為力,昨夜隻是耐著性子勾出幾條丟進雪堆中央的竹筐中保存,皮相就被尾刺勾的千瘡百孔。眾人隻將屍體稍作處理,讓他看起來沒那麼嚇人。喵喵尒説

“工部都是蠢貨麼?報修多少次了,現在還不派人來!”阿德在換衣裳,被屋頂灌進來的冷風一吹,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忍不住開始罵罵咧咧。

秦安無奈:“實在不行就自己動手罷。話說咱們正使大人呢?清平司處理那麼大案子也見不著人。”

“您別想了,她老人家哪裏瀟灑去了吧,”萬千蝶打著哈欠,睡眼朦朧地走到案幾前觀察她的花花草草,“咱們正使啊,除非是清平司解散這等大事,否則根本逮不到人。”

秦安歎息:“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啊。”

今天上午沒有晨陽,秦安踩著雪出了清平司,阿德拿著萬千蝶給出的配方去京城外的藥鋪帶藥。

大街小巷漸漸熱鬧起來,秦安負手悠然走在街邊,心裏愜意,果然還是有人的地方舒坦。什麼瓦剌使者、蠱蟲、入貢統統被他拋在腦後,誰也影響不了秦大人享用美食。

他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個賣餛飩的攤位旁,兀自找個空位坐下,笑吟吟道:“鄭伯,一碗餛飩麵不放韭黃。”

“好嘞!您稍等!”鄭伯爽快應聲,隨即反應過來,轉頭看著秦安,滿是皺褶的臉頓時笑開了,“秦大人,好久不見啊,三年了,原來您還記得老夫。”

秦安也笑了:“那可不,鄭伯做餛飩麵的好手藝都能趕上宮裏掌勺了。”

“哈哈,”鄭伯頓時樂的開花,嘴上謙虛道,“哪裏哪裏,秦大人又捉弄老夫。”

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麵足以驅散秦安鬱悶的心,光是聞著香味就能讓人垂涎三尺,秦安迫不及待執起筷子大快朵頤,一口餛飩咬下,皮薄餡多,肉餡肥而不膩,秦安喟歎一聲:“人間幸福不過如此。”

透過騰升的熱氣,秦安眼尖,瞧見剛從對麵藥鋪出來,提著藥包的阿德。他正想招手把阿德叫過來,倏地一輛馬車橫衝直撞衝過街道。

“瓦剌使臣,閑人避讓!”

馬車駛過阿德時微微減速,車內使臣猛地掀開車簾,惡狠狠罵一聲:“赤奴!”隨後揚長而去。

秦安的手僵在空中,如果他沒聽錯,“赤奴”在瓦剌語中是“叛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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