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你可否趕在會談開始時,找使者談談?”秦安開口,他本是對阿德同意不抱希望,但阿德的回答讓他倍感意外。

“我會想不到?早就問過了,上一個死者確實是在路上遇害而亡,出發前也未曾與任何可疑人接觸過,馬車、貢品也是專人一手配置,草木冷香也是曆年馬車內點的香料,一切如常。使者也神色不似有假。”阿德聲線毫無波瀾,語氣平淡。

秦安沉默片刻,問:“方才如今的使者,是你什麼人?”

“胞弟。”

兩人又陷入可怕的沉默,一直持續到入城門。秦安去工部催報修,阿德則往清平司走。

等秦安以“清平司寒磣,影響陛下和劉公公威名為由”與工部周旋完,回到清平司,萬千蝶已經配好香料,正在往竹筐邊湊。

“如何?”秦安上前,小心觀察竹筐內蠕動的蟲,密密麻麻的,甚是惡心,“怎麼感覺蟲變多了?”

萬千蝶把香料移開,抓起一堆雪往竹筐丟:“草木冷香可以加快蠱蟲繁殖,也就是說,使者體內蠱蟲原先數量不多,但因久聞此香,蠱蟲在體內繁殖肆虐。人死後,身體冰涼,加上風雪天,一定程度上抑製了蠱蟲運動。”

“這麼說,使者早在瓦剌就中了蠱蟲,平日沒察覺,馬車上草木冷香才逼得蠱蟲大肆繁殖,因此喪命,”秦安蹙眉,這蠱蟲與三年前出現的地域跨度有點大,“難道這種蠱蟲不僅僅隻有靠尾刺感染?不易被察覺……也許感染部位極其微小,感染者也無異常症狀。但是尾刺一紮,就能在體內生出蠱蟲是什麼原理?”

“興許蠱蟲無毒,尾刺部位能排出蟲卵,注入人體,於是蟲卵在體內隨血液遊走,在特殊情況下完成孵化。這也能解釋為何蠱蟲喜熱,而感染者無症狀。”萬千蝶似是有了頭緒,大步走進屋內,在桌上一堆雜書中翻找,“類似這種蟲也不是沒有,但外形特征完全不像。”

“誒,秦大人,方才街上有人在傳,宮裏有個俊俏郎君子嗣艱難,我一尋思,這宮裏頭就屬你最俊!怕不是……”馬修興衝衝進門,大聲嚷嚷,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

秦安:“……”

該死的臭道士,惡意詆毀朝廷官員!

“我方才出去,莫名其妙被一個蒙眼道士拉著算命格,”秦安無奈攤手,連連搖頭,“我跑都來不及,莫名其妙被扣帽子。”

馬修、阿德聽罷,神色霎時變得奇怪,都擺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那道士,是不是穿著青衣道袍?頭上插著一根烏木簪?用白紗布蒙著眼?”

“是啊!怎麼了?這騙子名聲很大嗎?連你們都知道了。”秦安莫名其妙,他自從踏入清平司,人生就變得邪門起來。

馬修悻悻道:“那是咱們正使,文旋靈,文大人。”

秦安:“……”

公然謾罵頂頭上司,秦安簡直罪該萬死。

“我去把他抓回來,國不可一日無君,清平司不可一日無主。”秦安擼起袖子準備衝出門,實在受不了了,他一個副使,帶著一幫小弟赴湯蹈火,還要與朝廷中人周旋,而正使卻在擺攤算命!

“蠢貨!人早就已經走了,”阿德忍不住罵道,“你離開時,尊使肯定告訴過你什麼。”

“今晚子時,城外黑市。”秦安停下腳步,下意識道。

一場小波瀾結束,另一場更大的風波正在夜裏醞釀,雖然猜到劉瑾打的什麼主意,但秦安還是盼著劉公公的良心能及時發現,或是智商在線那麼一小會兒也好。

橫豎無事,秦安一身夜行衣來到會談地點,此處有高大樹木遮掩,秦安輕鬆借力翻到屋頂,站穩腳跟才發現,阿德也在。

秦安挑眉,阿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繼續低頭觀察。秦安湊到他跟前,通過屋頂揭開的一片瓦,看清屋內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