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回來了,本小姐破天荒為了公事熬夜,膚色都暗沉了!”萬千蝶回到清平司開始嚷嚷,一番折騰下來,人已經困得不行,沾上枕頭就開始呼呼大睡。

眾人疲憊不堪,就在準備好好睡一覺時,秦大人煞風景的聲音響起:“大家,明日要隨使者去一趟瓦剌。”

此言一出,眾人睡意全無,紛紛叫苦,萬千蝶第一個不滿:“瓦剌使者是中了蠱蟲死的,我們再怎麼查,也抓不住養蠱人。”

馬修睜著迷糊的眼,反抗道:“再說了,清平司不務正事,集體曠工,劉瑾那邊怎麼解釋?”

阿德倒是情緒起伏不大,沉聲問:“我們以什麼名義離京?通關文書、身份憑證你如何解決?還有,你開出的條件呢?”

秦安神色如常,耐心解釋:“我們喬裝打扮成商隊出城,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劉瑾那邊朝中有人會替我們兜著,現下大夥兒忙著救火,事後修繕是工部的事,暫時輪不到清平司出麵。此去瓦剌,未必是隻查蠱蟲,也可以掌握多方線索。條件是瓦剌暫且不會出兵騷擾邊境百姓。”

經過秦安一陣祖傳忽悠技巧,眾人唉聲歎氣答應營業。

秦安滿意了,溫聲安撫下屬:“趕緊休息罷,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明日申時出發。”

“咚——咚——咚——”午門城樓上的鼓敲響,是百官上朝的鍾聲。而疲憊的清平司眾人枕著鍾聲睡去。秦安悄聲出門,決定靠在門口廊柱上,將就著睡。他實在忍受不了說夢話、打呼嚕、邊翻身邊放屁。

翌日清晨,秦安從半夢半醒間醒來,眼睛還沒睜開就先打了一個大噴嚏,他揉揉鼻子,心裏安慰自己不至於受涼感冒。

他估摸著這個時間點,應當下朝了。於是準備起身去找李東陽,他走沒兩步便感覺腦袋眩暈,踉蹌幾步靠在廊柱上,等一陣天旋地轉後,秦安披上大氅出了門。

李東陽前腳剛到家,秦安後腳便來了。他手裏捧著李東陽泡的熱茶,暖意從掌心流向四肢百骸,微冷的身軀在此時仿佛活了過來。

“恰好城外有一家人是走商隊,這段時間要去藩國做貿易,你們便頂替他們,稍作易容,無什大礙,文書已經寫好,馬車也已備好,朝中之事,我會盡可能幫你們處理,無需擔心。”李東陽把一個信封放在案上,望著秦安疲倦的神色,心下慨歎,“若是朝中上下都如你這般,何至如此?”

秦安苦笑,默默地飲一口茶。

“今日未曾看見馬永成。”李東陽端起茶盞,輕輕撥著上麵的茶沫,神色淡淡。

“嗯。”對於這位老師,秦安是又敬又畏,他永遠也猜不透李東陽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李東陽想做什麼。作為內閣首輔,李東陽無疑是一名優秀的棋手,劉瑾當權,朝廷官員大換血,他依舊屹立不倒。城府之深,秦安望塵莫及。故而,許多事情他都有意對李東陽隱瞞,不願全盤托出。

和煦的晨陽灑進屋內,兩人的談話也在茶快飲盡時接近尾聲。秦安拿起桌上信封,起身道別,方才一盞熱茶讓他好受不少,在回去的路上順手打包三份餛飩麵,回到清平司正好趕上眾人起床,一見熱氣騰騰的餛飩麵,大夥兒頓時樂開花,感動的熱淚盈眶。

“最近大家辛苦,瓦剌回來後,就去好好放鬆罷,地點任你們選。”秦安看著狼吞虎咽的小弟們,不禁歎息。

感動歸感動,遠門跑腿還是要去的。秦安看著整裝待發的三人,思索良久,經過反複斟酌,對萬千蝶道:“你留在清平司,每日寫信告訴我朝廷情況,有突發事件立即通知我。”

雖說李東陽答應幫他接應,但秦安對這個老謀深算的老師,很難不自己留一手。

走之前秦安問萬千蝶:“你會易容之術麼?”

對於清平司內眾人的神通,秦安抱有極大信心。果不其然,萬千蝶謙虛道:“略懂一二。”

李東陽找到的那戶人家姓李,父親準備帶著兩個兒子做絲綢茶葉貿易。萬千蝶把秦安的膚色塗黃一些,照著李父親的模樣易容,由於骨相差別大,秦安又不肯戴人皮麵具,無論怎麼弄都隻能六七分相似。阿德在眾人的堅持下,把劉海剪短,長發用一個頭巾裹起,辦成漢人模樣。

秦安發現,阿德的膚色不似瓦剌人那飽經滄桑、風吹日曬的深色,五官雖然立體,眉骨突出,眼廓深邃,但帶著中原人的俊秀。

似是察覺到秦安的目光,阿德淡淡地解釋:“我母親是漢人。”

秦安微微挑眉,對此不發一言。

“走罷。”該有的都有了,萬千蝶打道回府,其餘人喬裝打扮後出了城門,往大同進發。

越靠近邊塞,天氣越陰沉,竟又下起了細雪,馬道上薄雪堆積,車隊行走緩慢,路途遙遠,周圍白茫茫的,除了雪堆就是枯樹,實在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