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韋德來被蘇瑾這番話一陣搶白,臉色隻是一陣青一陣白。待聽到四十三年前那樁典故時,卻是真個變了顏色,一張彌勒佛似的笑臉也開始漸漸變得猙獰。
四十三年前,便有“前太子”少傅醉酒時,在街上縱馬狂奔,撞死數人。隨後,這少傅借“前太子”名號,妄圖將這事強行壓下,卻被一位鐵麵李姓禦史直接告到了先帝麵前。期間曾有數名士子聯名上書,卻被這位少傅借“前太子”名頭,將這些士子統統秘密下獄。
而在先帝下旨徹查後,這位少傅不僅不知悔改,還妄圖殺人滅口,卻被當時的刑部主管救出數名士子。因此案,先帝雷霆震怒,無數官員因此下獄,便是當朝某閣老也因此受了牽連。而因為一直包庇該少傅,“前太子”還被官家下旨剝了太子稱號,最後鬱鬱而終。
自然,裏麵事情牽扯甚多,其中隱秘非當事者不可知,但這樁事情卻是流傳了出來。因此,當蘇瑾這番話說出來後,便等同於直說韋德來是在陷趙雲安於不義。
自然,這兒不是北京城,有王仁在,韋德來也不用擔心有什麼不長眼的東西敢到處亂說,更何況這時間因為雨季的緣故,行人幾乎絕跡,附近根本未有見證人,即便傳出去也沒了人證物證。
但這事卻不能這麼看。
旁的且不去說,單說趙雲安這兒,韋德來便不敢去多想——他最怕的就是車裏頭的那位安王這會兒想起了那件改變了天下大勢的事情,再把他與那位喝糊塗了的少傅聯係起來。
若是當真如此的話,他韋德來即便是四品大官,堂堂的戶部右侍郎,可當真得罪了當朝皇子的話,隻怕日後就甭想有好日子過了,還是早早地辭官回家種地去來的好。
見韋德來被自己一番話說的臉色鐵青,蘇瑾麵上卻毫無得色,語氣反而愈演愈厲:“敢問一聲大人,您可敢回頭看上一看,看看你身後安王究竟是個什麼態度!究竟是要將我們三姐妹拿下拷問,最後讓我們冤死獄中,還是一聲不啃,看著你在這辦這件蠢事!”
蘇瑾這一番話說的十分直白,甚至算得上是字字誅心,直把韋德來一個堂堂的戶部右侍郎說的臉色蒼白一片,即便在這夜裏頭,也已經能看見他滿額頭的全是津津汗珠。
韋德來已然聽得清楚,看得明白,眼前這三個女子雖然神色各異,後頭那兩個更是與普通民女無異,可當頭說話的這位卻是個厲害角色。甚至這時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直接拿安王將了他韋德來的軍——比的就是安王究竟站在誰的後麵!
而若是沒有四十三年前的那樁典故,他韋德來還有信心賭上一鋪,至不濟認個錯就是。可這會兒,有了那樁牽扯那把椅子的典故在前頭打埋伏,他韋德來就沒了這個信心。隻要牽扯上那個位置、那把椅子,什麼事情都是可能的!
“王……王爺”韋德來哆嗦了幾句,卻是半天吐不出一個完整的詞來。
邊上的隨員還是首次見著自家大人這般模樣,說不得就有些麵麵相覷,刀劍雖然在手卻是有些拿不住了。至於那些個最擅觀色的禦林軍手裏的刀劍已然在不知不覺間收回了鞘裏,有激靈的甚至已然悄悄退出了圈子,和最外圍的血旗軍漢子站在了一塊。
韋德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轉過頭來的,反正他這會兒已然是冷汗淋淋,大顆大顆的汗珠直往地上掉,臉更是不敢抬起半分來。嘴巴有心張開為自己辯解幾句,卻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所謂“雷霆雨露,均再君心”。雖說趙雲安這安王還不是“君”,可這會兒誰也把握不住啊,這世上又有誰敢肯定當朝太子就能坐穩那位置的,即便是太子自己都不敢肯定,否則又如何需要這般勤勉刻苦。
“蘇大家啊蘇大家,”趙雲安卻是輕笑出聲為韋德來解圍道:“不過是數日未見,卻不想蘇大家已然將譚夢花的強辯學了個十成十,當真是出乎雲安意外了。”
說著,趙雲安已然下得車來,與蘇瑾見過禮後這才繼續道:“韋大人不過是不知蘇大家身份一時得罪罷了,蘇大家便不用如此窮追猛打了吧。論起強辯來,便是我都要遜色你家夫君幾分,你便不要再為難韋大人了如何。”
說罷,趙雲安卻是轉過身來與韋德來道:“韋大人,這位蘇大家乃是南京府今年鄉試的亞元譚縱譚夢花的夫人,也曾是雲安心儀的人物,隻可惜蘇大家卻是沒給雲安機會,倒讓雲安難過的很。而那譚縱現時卻是雲安在南京府的一大助力,想來日後還要與韋大人多多相見。所以你們兩位可不要鬧起來了,介時徒讓夢花在中間難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