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灘塗秘寨(1 / 2)

趙雲安出客棧的時候,正是大雨方降不久。

猶如天塌的雨勢讓他站在客棧門口久久不敢動彈——他自小便在北方京城裏長大,狂風見過,黃沙也嚐過,即便是凍死人的鵝毛大雪他在東北那片黑土地上也見識過,惟獨這南方的暴雨還不曾見過。如今,他湊巧四月份來這南京府,正好就撞見了這天塌似的暴雨,也不知該說是幸還是不幸。

王爺站在門口不動,身後的那些個隨員自然也不敢動,而那些個負責護衛的侍衛則是倒了大黴,必須頂著這狂風暴雨在外頭站崗放哨——雖說按理論這天氣斷然不能有刺客,可誰都清楚,這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故此沒人敢掉以輕心,即便蓑衣裏頭的衣服都濕了也沒人敢說個不字,仍是在街麵上來回的掃視,生怕漏掉一個可疑之處。

見趙雲安隻是抬頭看天,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雨還是在看雷,有個機靈的隨員連忙從後頭撐了傘過來給趙雲安攔著了風雨。這隨員聰明的很,雖然攔著了好大一片,但卻未擋著趙雲安的視線,卻讓其他人看了忍不住暗罵這人會湊趣,卻不知這便是個人的機緣。

又看了片刻,趙雲安也不知下了什麼決心,亦或者是動了什麼念頭,隻是放鬆了緊皺的眉頭,開口道:“走。”

這隨員知趣的很,立即就招呼一直在外頭候著的馬車,又將傘換了個位置,好讓趙雲安不至於被雨淋著。隻是這般大的雨,他固然能護得了趙雲安,卻護不得自己。未等趙雲安邁進車廂,那雨便順著風將他澆了個通透,整個人直接就成了落湯雞。

趙雲安在車廂裏頭見著了,心裏頗為不忍,便開口道:“你回去吧,換身幹爽點的衣服,再找廚娘熬點薑湯,莫要冷了身子。咱們這回在南京府可要呆一段時間,生病了可沒地方修養去。”

趙雲安這番話說的那自然是讓人感激涕零,這隨員都是就是淚流滿麵了,隻是雨勢太大,大夥也分不清楚這臉上究竟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淚水,隻看得著這人一副願意肝腦塗地的樣兒,倒是讓不少人見了悱惻不已。

誰都知道,得了趙雲安這句話,別的不說,至少這人的前程是可期了。莫說隻是淋場雨,便是去刀山火海走一趟那也是值得的。

馬車輪子骨碌碌的開始轉動,那些個隨員自然也都上了後頭的馬車,隻苦了那些侍衛,這會兒還不得休息,必須隨車而動。好在這些侍衛人數夠多,分了兩班倒,一班在車上車夫位置上休息,一班就在下頭警戒。

這些個侍衛除了那些個鍍金的以外,各個都是從各軍營裏挑選出來的精銳,按說在雨中也訓練了不知多少次了。隻是這雨勢太大,街上的雨水排不盡,因此不一會兒這些侍衛的靴子都被水泡得軟乎乎、濕*濡濡的,穿在腳上頗不得勁。

這車隊一走,便是一個來小時,先沿著東大道直接出了東門,又走了一段泥路,再穿過了一片不小的林子,最後更是過了一道山崗,車隊便走到了秦淮河外河離城頗有段距離的某一段兒。這兒距離南京城已然有段距離,平時絕少有人走的,若非這次是有人引路趙雲安自覺恐怕沒人會想著往這邊倆。

但這兒的地勢卻也頗為奇特,竟是一處拿石料圍了一圈的灘塗地,秦淮河繞著這地卻是打了個折。

在這灘塗地上,又有一處營地,門外頭的幾棵老柳樹下頭正站著好些個早已經被淋得渾身濕透了的北方大漢,貼身的衣裳下麵露出壯碩的身材,一個個虎背熊腰的。中間又有幾個身形稍微矮小點的,應該是中原一帶的,長相倒算得上是堂堂正正,其中一個打頭的正是這次欽差團的工部主事成告翁。

見著車隊過來了——由於天色太黑其實是先聽著響動再看到的車隊,成告翁也顧不得一身的汙漬,更顧不得這兜頭來的狂風驟雨了,連忙在路口候著了。隻待那趙雲安一下車,這成告翁便告了聲罪道:“下官惶恐,還需勞煩王爺親自跑這一趟。”

“無妨,你且先去車中換過幹爽的衣物,待會再說話。”已然穿戴好了蓑衣,戴好了鬥笠的趙雲安一擺手,卻是立即有準備多時的工部隨員過來將成告翁及一眾工部隨員引進了後麵的幾間車廂裏。裏頭早已然放置好了幹燥的毛巾、各自的衣物,以及這會兒必須的蓑衣和鬥笠。

至於那幾個護衛成告翁安全的大漢,先是與趙雲安見過禮,再是找著車隊裏頭的頭頭交了差還了令,這才尋了自家的馬車,上去換衣服去了。

與那些工部的不能比,這幾個護衛隻能擠在一輛車裏,倒是顯得擁擠的很。不過和一身濕相比,即便再擁擠也比衣服貼身上強。再者說了,似他們這等當護衛的,也就是這麼個命了。想要待遇好點,除非能在這軍營裏頭混個一官半職,最後再得個“將”的身份,否則這輩子就沒什麼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