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慶春這話喊得及時的很,特別是他特別點明了那被劫持人乃是蘇州知府閔知府的公子,更是起了絕大的作用。
能在這兒出現的,那都是無錫縣的公人,又有哪個不知道這會兒蘇州府的閔知府正在縣衙做客。因此,這會兒聽說前麵那個被人拿刀架著脖子的人就是閔知府的公子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腳。那些跑的太快衝的太前停不住勢子的,更是因為強行停下而紛紛趴倒在了地上,弄的一身狼藉的很。
要知道這些日子無錫縣的降雨可不比南京府小。隻是因為無錫縣城附近未有什麼大水係,便是連支流都沒有一條,故此未有什麼大水患。隻是這暴雨畢竟是過境了的,因此這地麵上到這會兒還是濕的很,隻是因為最近行人多了不少,踩平實了一點而已。
鍾慶春嗓門大,因此這話便是連後頭的林縣令都聽到了。
他先前還在暗自高興這牽繩的纖夫裏頭沒有那位閔公子呢,誰想原來是被那些賊人當寶貝一樣放在了後頭。隻是,看那人蓬頭垢麵的,一身衣服也是髒兮兮的模樣,又哪有什麼貴公子的氣勢了,便是比之那些流民也差之不多。
更何況這會兒天色已然擦黑,離的這般遠,想要瞧清楚還真是不容易。
隻可惜那個一起回來報信的小丫鬟這會兒還在閔知府的臨時府邸挨罰——留下主子私逃回家,即便是為了回來報信救人也是錯,身邊沒熟悉那位公子爺的人,因此林縣令便隻得讓身邊的師爺過去問清楚了再說。
縣衙與府衙不同。在大順朝的行政體製裏,各縣縣令之下,直接便是各司押司。這些押司雖然和府衙裏各司的押司的名字一樣,但品級卻是不同。通常府衙的押司大多是八品左右,可縣衙裏的押司大多是九品。若是資曆淺一些的,甚至連副九品的都有。
不過,隻要入了品,那就是脫了吏的身份,是徹徹底底的官員了。因此,雖然這些押司的品階在官場體製的最底層,但是在民間卻也能被人稱一聲大人的——自然,這是指在當地而言。若是去了府城,那便屁也不是。
這就好似後世那會說的,不到首都不知道官小(還一句是對應錢的叫不到深圳不知道錢少),其實都是一個道理。另外也有一句當初老北京的調侃話:說是在北京城裏頭,那是“部級滿街走、大校多如狗”,雖然聽著讓人不舒服,可這裏頭說的也是同一個道理。
那師爺喚作李福秀,舉人出身,中舉後也曾去京城考過幾次大考皆不中,後來就幹脆死了心在家裏當教書先生。畢竟這大順朝在這方麵還算好,即便大考不中,光憑著一個舉人身份弄份體麵的差事也不難。
隨後林縣令到無錫縣上任,卻是把他請了去當師爺,這一當便是到了現在,算下來也是跟了林縣令十幾年的老人了,算得上是真正的心腹。而到了今年,這位李福秀的年紀也不大,不過是過了不惑(四十)的年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李福秀得了林縣令的吩咐,立即就一路小跑著過來。隻是文化人比不得那些公人這等子粗人,雖然說是小跑,卻也是看著路走的。有積水的地方不走,有爛泥的地方不走,基本上挑著幹淨地方一路蹦過來的,故此走到前排鍾慶春邊上時,一個人都有些氣喘籲籲的。
雖然鍾慶春身上也不幹淨,但畢竟是武舉人出身,這體格、這身材卻是極好認的。
“鍾押司,那人當真是閔少爺?”
“廢話!”鍾慶春卻是沒好氣的回了這李福秀一句。
這時候這鍾慶春煩的卻不是沒理由。要知道這閔欣可是同他一起出來的,可這時候閔欣被人綁了,還被人劫持當了人質,無論如何他這罪責可都逃不了。所以說,這時候最想將閔欣救回來的,卻不是那位萬分擔心的林縣令,而是這位鍾大押司。
隻不過鍾慶春說完,這才發覺問話的是李福秀,頓時眼前一亮,連忙扯住李福秀衣袖,;略帶著些急迫,略帶著些諂媚道:“李師爺,我來無錫時,便聽林縣令說你足智多謀,你看這會兒可想的出什麼辦法,能把咱們少爺救回來?”
“這個……”李福秀沉吟了一聲,實際上卻是不做聲色的從鍾慶春那雙沾滿了汙穢的手裏將自己的衣袖抽了回來:“要說救也不難,無非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許之以義,嚇之以威,最後實在不成還可以誘之以利。”
見李福秀說的頭頭是道的模樣,鍾慶春便覺得這位被林縣令推崇的師爺果然很是靠譜,立即諂媚道:“李師爺說的可真好,我這大老粗當初便是不識這些道理,這才考不上武進士。好在閔知府不覺得我粗魯,還委以重任,讓我擔了這巡捕司押司的職位。隻是如今眼看少爺被賊人抓住,我卻束手無策,當真是急死人。既然李師爺心有對策,慶春甘願當師爺的馬前卒,隻盼能將我家少爺救回來。”